詩詞鑒賞《水調(diào)歌頭^①·方岳》水調(diào)歌頭辛棄疾

老子興不淺，歸矣復言歸。不知歸又何處，知我者何希。幸有青山一片，付與白云千載，便可樂漁磯^②。且盡一杯酒，春甕曉生肥^③。

倩梅花，邀澗叟，醉林扉。五年今已如此，莫倚健余飛。日月籠中雙鳥，今古人間一馬，五十五年非。歸去不歸去，未了比山薇。

①水調(diào)歌頭，詞牌名。　　②漁磯，可供垂釣的水邊巖石。　　③春甕，酒甕。亦指酒。

這是詞人縱情豪放之歌，把酒臨風、慷慨激越的言辭之中，暗自流露一縷歲月傷懷之情的詞作。

上片“老子興不淺，歸矣復言歸”，豪情一語，妙絕無限，此語源自稼軒名句：“老子興不淺，歌舞莫教閑。”豪放雄渾的詩句，一經(jīng)出口令人振奮。鐵板大江、奔流之勢席卷而來!詞人激越的情懷，沖動之下忘卻歸路。“不知歸又何處，知我者何希”，方才唱罷，卻話題轉(zhuǎn)風，訴說歸路迷茫，知心無幾。詞人在藝術手法的運用上，輕車熟路，順手拈來，使人讀起來文句跌宕起伏，情隨境遷。詩詞意蘊時而奔放時而低沉，猶如山澗溪流一路道來。憂悶之余，作者自感些許欣慰：“幸有青山一片，付與白云千載，便可樂漁磯。”作者一連三句，青山、白云、漁磯的自然場景躍然紙上，畫面之中，悠然恬靜的韻味使人向往。在詞人的意境構思中，碧水藍天、悠閑垂釣的詩情畫意令人好生愜意。尾句寫道：“且盡一杯酒，春甕曉生肥。”作者美酒佳肴、閑暇愜意再次強調(diào)自我的所謂快活舒適。

詞人緊隨上闋抒懷，續(xù)寫奔流豪放情緒。“倩梅花，邀澗叟，醉林扉。五年今已如此，莫倚健余飛”，作者想像美妙有如仙境的場面，在靚麗梅花的映照下，自己置身溪水清流的山澗，與華發(fā)長髯的老人共飲暢談、痛快淋漓、恣意沉醉于山林之間。此情此景，發(fā)出感慨：“日月籠中雙鳥，今古人間一馬，五十五年非。”作者強調(diào)了光陰一晃流逝，歲月蹉跎。抬頭看那日月，就像被桎梏樊籠中的兩只困鳥，精力疲憊、神情頹然、哀婉久絕。想如今，自己已經(jīng)年逾古稀，孤單飄零，一馬任平生，寂寥悲苦油然而生。最后“歸去不歸去，未了比山薇”表達了作者悵然無奈之情，在生命的坎坷歷程中，失意孤寂竟然一直相伴。

●方岳(1199～1262)，字巨山，號秋崖，歙州祁門(今屬安徽)人。紹定五年(1232)進士，調(diào)南康軍及滁州教授。嘉熙間，除淮東安撫司干官。為制置使趙葵所重，進禮、兵部架閣，添差淮東制之司干官。以忤史嵩之，罷居四年，淳祐五年(1245)，除太學正兼景獻府教授。六年，遷宗學博士。明年，除秘書郎，遷宗正丞兼督視行府參議官，差知南康軍、邵武軍，又以忤賈似道被罷。寶祐間，程元鳳為相，起知袁州，除吏部尚書左郎官。復以忤丞相丁大全罷歸。景定三年卒，年六十四。

代表作有：《瑞鶴仙·壽丘提刑》《水調(diào)歌頭·平山堂用東坡韻》《水調(diào)歌頭·老子興不淺》等。

●水調(diào)歌頭，參見第90頁相關介紹。

●方岳作品及后人評價。著有《秋崖集》四十卷，《秋崖先生詞》四卷。方回在《瀛奎律髓》卷二七稱其詩“不江西，不晚唐，自為一家”。陳廷焯《云韶集評》云：“巨山詞與龜峰相伯仲。”況周頤《秋崖詞跋》云：“疏渾中有名句，不墜宋人風格。應醉率意之作，亦較他家為少。置之六十家中，不在石林、后村下也。”

方岳詞作，風格近乎辛派詞風，雄渾蒼健、暗含悲涼，表達詞人傷懷之情。

水調(diào)歌頭

辛棄疾

三山用趙丞相韻，答帥幕王君，且有感于中秋近事，并見之末章。

說與西湖客，觀水更觀山。淡妝濃抹西子，喚起一時觀。種柳人今天上，對酒歌翻《水調(diào)》，醉墨卷秋瀾。老子興不淺，歌舞莫教閑。

看尊前，輕聚散，少悲歡。城頭無限今古，落日曉霜寒。誰唱黃雞白酒，猶記紅旗清夜，千騎月臨關。莫說西州路，且盡一杯看。

光宗紹熙三年春，詞人辛棄疾終于結束了十年的賦閑隱居之苦，被起用。同年秋，代攝帥事。這時他雖已年過五十，放眼河山，為國效力的雄心壯志依然未減。

上闋寫中秋時節(jié)游西湖的心境：詞人心靜悠閑，充當解說，西湖似乎是知音般，作者滿懷一腔的熾熱情懷。西湖的客人，請聽我說：今天我要盡情地游山玩水。“淡妝濃抹西子，喚起一時觀”寫作者把這兩種幽淡、濃艷的景觀同時描畫出來，細細地欣賞一番。“種柳人今天上，對酒歌翻《水調(diào)》，醉墨卷秋瀾”，作者回想當年栽柳的趙汝愚，如今身居要職，他曾經(jīng)在宴席上填《水調(diào)歌頭》，字酣墨淋漓，宛如秋瀾飛卷。詞人痛快一句“老子興不淺，歌舞莫教閑”表達了作者抑郁多時的情懷，今天定要興致勃勃，把歌舞酒宴搞得酣暢淋漓，不待空閑。

下闋作者表達世事變遷的感慨。回想當年，記憶猶新：“看尊前，輕聚散，少悲歡。”詞人強調(diào)今天聚歡一起可謂大快人心，至于人生離合，平淡不奇了。“城頭無限今古，落日曉霜寒”，清冷的曉霜鋪滿了城頭，自古如此，我當坦然面對。“誰唱黃雞白酒，猶記紅旗清夜，千騎月臨關”，作者回顧野外田園的隱居生活，表明不再賦閑隱居去唱那“黃雞白酒”的田園小調(diào)。作者最暢懷于心的依然是錦旗百萬、戰(zhàn)馬嘶鳴在疆場的氣勢。詞尾寫道：“莫說西州路，且盡一杯看。”詞人豪情抒發(fā)、縱酒高歌正濃，突然戛然一止，萬籟俱寂。情感滯留，說一句：來，先讓我們共同吃一杯酒再說!多么巧妙的構思啊!

詞中的意象是酒。酒，是中國文學史上重要的抒情詠懷元素，自先秦到宋代，酒的影子若即若離，香氣繚繞，不絕如縷。

日月籠中雙鳥，今古人間一馬，五十五年非。

淡妝濃抹西子，喚起一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