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能為人

（唐）韓愈

【原文】

木之就[1]規矩，在梓匠輪輿[2]。人之能為人，由腹有詩書。詩書勤乃有，不勤腹空虛。欲知學之力，賢愚同一初。由其不能學，所入遂異同[3]。兩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4]。少長[5]聚嬉戲，不殊同隊魚。年至十二三，頭角稍相疏[6]。二十漸乖張[7]，清溝映污渠[8]。三十骨骼成，乃一龍一豬。飛黃騰踏[9]去，不能顧蟾蜍。一為馬前卒，鞭背生蟲蛆。一為公與相，潭潭[10]府中居。問之何因爾？學與不學歟。金璧[11]雖重寶，費用難貯儲。學問藏之身，身在即有馀。君子與小人，不系[12]父母且。不見公與相，起身自犁鋤。不見三公后寒饑出無驢。文章豈不貴，經訓乃菑畬[13]。潢潦[14]無根源，朝滿夕已除。人不通古今，馬牛而襟裾[15]。行身陷不義，況望多名譽。

【注釋】

[1]就：按。

[2]梓匠：木工。輪輿：制造車輪的輪人和制造車廂的輿人。

[3]所入遂異同：所走的門徑各不相同。

[4]巧相如：一樣的聰明靈惠。

[5]少長：年歲稍大。

[6]頭角稍相疏：表現出來的樣子稍有不同。

[7]乖張：差別大。

[8]清溝映污渠：像清溝與污渠對映那樣清楚分明。

[9]飛黃騰踏：比喻突然得志、官位騰達之快。

[10]潭潭：指水深又寬。

[11]金璧：黃金璧玉。

[12]系：關系。

[13]經訓：經籍的解說。菑畬（zī yú）：耕耘，開荒。

[14]潢潦：積水池或積水溝。

[15]襟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