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異記》簡介|鑒賞
志怪小說集。隋侯白撰。《隋書·經籍志》史部雜傳類著錄,十五卷,稱侯君素撰。 《舊唐志》誤作侯君集;《新唐志》入小說家類,卷帙均同《隋志》。該書久已亡佚,遺文存《法苑珠林》、《續高僧傳》、《三寶感通錄》等書中。魯迅輯其遺文十條, 載《古小說鉤沉》。唐人有稱《精異記》、《積異傳》者,乃字音訛傳之故。
南北朝時佛教流行,其間北朝雖遭戰亂、兵火,寺院多有毀壞,然崇佛之風至隋仍無衰減。《旌異記》作為釋氏輔教之書,便是在這種歷史背景下產生的。
《旌異記》原書部頭較大,《法苑珠林》稱其為二十卷,《日本國見在書目》著錄亦稱十卷,和其同類書中的《冥祥記》比較,并不遜色。今所存遺文,多寫佛主靈驗、佛徒的神跡和奇遇、人的輪回轉世等,以顯示佛教法力為主旨,純粹是一些自欺欺人的宗教宣傳。書中有三條記佛僧因常年誦《法華經》,死后“余骸枯朽,唯舌多年不壞”的故事,細繹其意,頗有耐人尋味的意趣。
《旌異記》中的故事,情節并不復雜,而篇幅卻都較長,多數在二百字以上,在藝術上具有善于用鋪張的描寫渲染氣氛的特點。如《實公》條寫其在白鹿山迷失道路以后,巧遇靈芝寺,用四十余字的場景描寫,相當精彩,置于南北朝寫景藝術散文中亦不遜色:
日將過中,忽聞鐘聲,尋響而進,巖岫重阻,登陟而趨,乃見一寺;獨居深林,山門正南,赫奕輝煥,前至門所看額,云靈芝寺。
高山深林幽險之處,突然出現了靈芝寺,實公喜出望外。這段風景描寫,正為實公遇仙,做了準備,而實公遇仙的情景,更加奇妙:
門外五六犬,其大如牛,白毛黑喙,或踴或臥,以眼眄實,實怖將返。須臾見胡僧外來,實喚不應,亦不回顧,直入門內,犬亦隨入。良久實見無人,漸入次門,屋宇四周,門房并閉,進至講堂,唯見床榻,高座儼然。實入西南隅床上坐,久之,忽聞棟間有聲,仰視,見開孔如井大,比丘前后從孔飛下,遂至五六十人。
此篇最后一部分寫仙人聚會,由于實公的出現,突然一切化為烏有, “唯睹巖谷禽鳥,翔集喧亂。”如此簡單的一個故事,竟演繹為四五百字的洋洋大篇。
但是, 《旌異記》的故事篇幅長,并不是行文拖沓造成的。《旌異記》語言簡煉,而用筆精細,敘述故事,講究結構層次。如《亭湖神》條:
晉揚州江畔有亭湖神,嚴峻甚惡。于時有一客僧婆羅門,名曰法藏,善能持咒,辟諸邪毒,并皆有驗。別有小僧,就藏學咒經,于數年學業成就,亦能降伏諸邪毒惡。故詣亭湖神廟止宿,誦咒伏神,其夜見神,遂致殞命。藏師聞弟子誦咒致死,懷忿自來;夜到神廟嗔意誦咒,神來出見,自亦致死。同寺有僧,每恒受持《般若》,聞師徒并亡,遂來神所,于廟夜誦《金剛般若》。至夜半中,聞有風聲極大,迅速之間,見有一物,其形偉大,壅聳驚人,奇特可畏,口齒長利,眼光如電,種種神變,不可具述。經師端坐,正念誦經,剎那匪懈,情無怯怕,都不憂懼。神見形泰,撮諸威勢,來至師前,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聽經訖。師問神曰: “檀越是何神靈?初來猛峻,后乃容豫。”神答云:“弟子惡業,報得如是,是此湖神,然甚敬信。”經師又問: “若神敬信,何意前二師并皆打死?”神答云:“前二師死者,為不能受持大乘經典,嗔心誦咒,見弟子來,逆前放罵,專誦惡語,欲降弟子;弟子不伏,于時二僧,見弟子形惡,自然怖死,亦非弟子故殺二僧。”左近道俗,見前二僧被殺,謂經師亦死,相率往看。且見平安,容儀歡泰,時人甚怪,竟共問由,具答前意,實因《般若》威力,圣教不虛。諸人因此發心,受持《般若》者眾。
這是一篇宣揚《金剛般若經》的故事。開篇由法藏師徒并亡,引出同寺僧師持誦《般若》降伏惡神;篇中詳寫惡神形貌及恭敬聽誦《金剛般若》情狀,篇末交待法藏師徒并亡緣由,顯示出《般若》威力。于是, “圣教不虛,諸人因此發心,受持《般若》者眾。”故事曲曲折折,敘事有簡有繁,結構精密,富有節奏感。其自神其教的宣傳雖不可取,但它在藝術上所取得的成就,甚可為后人借鑒。
《旌異記》的散佚,無疑是此段小說史研究的一個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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