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閱
眼兒媚·樓上黃昏杏花寒
樓上黃昏杏花寒,斜月小欄干。一雙燕子,兩行征雁,畫角聲殘。綺窗人在東風里,灑淚對春閑。也應似舊,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如果說詞與詩之間確實存在著一些區別,那么其中有一點,就是詞更經常地省略掉表達邏輯關系的詞句,而只將描寫對象直接地并列在一起。這首小令的上闋,基本就是這樣,除了首句的“樓上”、“寒”和末句的“殘”表示了某種狀態外,“黃昏”、“杏花”、“斜月”、“小欄干”、“燕子”、“征雁”、“畫角”這一組物象,都是毫無語法關系地并列在一起的。這種特點,一如今天電影中的鏡頭組合,是通過一個個畫面的組合,來調動觀眾或讀者的經驗與聯想,從而共同完成一種氣氛或境界的創造。
但在這首小令的上闋,這種氣氛或境界還是模糊的。只有當下闋“綺窗人在東風里,灑淚對春閑”一句出來后,讀者才會把握到一種感情基調,才會感覺出“黃昏”一詞中所蘊含的“斷送一生憔悴,能銷幾個黃昏”的傷感,才會體味到“杏花寒”的“寒”與“綺窗人”心境之間的微妙關系,才會感受到“畫角聲殘”的“殘”字中的強烈主觀色彩,才會將“一雙燕子,兩行征雁”與“灑淚對春閑”的“春”字聯系在一起,從而對“綺窗人”的心境產生更多的共鳴。
這一切都是從“灑淚”兩個字引出的。但是,雖然“綺窗人”暗示了主人公是女子,雖然女子的“灑淚”傷春往往有特定的原因,但這原因到此還沒有點明。一切的明朗要等到下一句的“也應似舊”。一個“應”字,把作者從幕后拖到了臺前,上闋的客觀描述因此也完全變成了主觀的想象:各種景物是設想的,“灑淚對春閑”是設想的,“盈盈秋水”般的雙眸與“淡淡春山”般的蛾眉依舊未變,也是設想的……《苕溪漁隱叢語》中曾說這首小令是一個小官吏調離后寫給他眷戀的一個歌妓的,雖然未必屬實,但小令中的情感,卻大致是這么一回事。然而這首小令并沒有對作者自己的情感作絲毫的渲染,只是一任它在“也應似舊”的回憶與設想中流露出來。這樣的表現風格,多少也有些“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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