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桑方》劇情簡介|鑒賞|觀后感
1975 彩色片 100分鐘
意大利勒格里影片公司/烏納合作影片公司聯合攝制
編導:保羅·塔維亞尼 維多里奧·塔維亞尼 攝影:朱塞佩·魯佐里尼 主要演員:馬爾切洛·馬斯特洛亞尼(飾弗爾維奧·英布里阿尼) 萊亞·馬薩里(飾夏洛特) 洛拉·貝蒂(飾伊斯帖)布魯諾·西里諾(飾迪托)
【劇情簡介】
1816年,隨著拿破侖戰敗,歐洲各國被推翻的君主紛紛復辟,重新爬上王位。一些堅定的革命者成立秘密組織,繼續進行抵抗,出現在意大利的“圣潔兄弟會”便屬于這樣一種組織。其成員之一弗爾維奧系貴族出身,在監禁多年后突然獲釋出獄??偠桨阉尫牛瑸榈氖且运麨檎T餌找到那些革命者的下落。弗爾維奧的確也跟“圣潔兄弟會”接上了頭,當他從監獄大門出來繞過房角落時,就被幾個教士打扮的“兄弟”推上手推車帶到湖邊。他們在一個名叫迪托的指揮下,把他淹到水里,盤問他是否已經叛變。弗爾維奧矢口否認,迪托只好表示相信。他們接著帶領弗爾維奧前去見他們的領袖菲力普,卻發現菲力普已吊死在一根紫藤枝上,尸體上還別著一張寫明自殺的字條。見此情景,弗爾維奧發現自己無法作出所期望的反應。
在迪托的首肯下,弗爾維奧喬裝成教士模樣回到他的貴族古堡里,謊稱他帶來了弗爾維奧不幸犧牲的消息,以此考驗他家人的感情。聞此噩耗,全家極度哀傷,失聲痛哭。弗爾維奧這才卸掉喬裝,還他本來面目,哥嫂和姐姐伊斯帖都奔上前來和他緊緊擁抱,慶幸他活著回來。
為長期牢獄生活所折磨,弗爾維奧身心交瘁,躺在他兒時的臥室里發著高燒。四壁閃爍的暗金色裝飾勾起了他對往昔時光溫馨的回憶。在那寂靜得近乎神秘的房間里,他撐起病軀秉燭細看那些熟悉的紀念品、書報、小提琴和那幅題名“五月之花”的美國油畫,美國對他說來仍然是寄托遁世夢想的一片樂土。經歷了若干個恍惚和夢魘的日日夜夜,弗爾維奧終于從疲憊和積郁中解脫出來,離開病室從陽臺眺望古堡庭園的景色。他披著所喜愛的金色圍巾,坐到他姐姐伊斯帖的身旁,伊斯帖用他們兒時常唱的小調來慶賀他的新生。正在此時,弗爾維奧從前的情人夏洛特來訪,她也是“兄弟會”的一個成員,從未見過弗爾維奧的家人,經介紹,她一邊向他們甜蜜地微笑,一邊用大家都聽不懂的匈牙利語辱罵他們。當她跟弗爾維奧單獨在一起后,她提出了兩個他無法接受的要求:一是和她做愛,一是變賣珠寶,以便為“兄弟會”購置武器,然后奔赴南方發動農民舉行起義。弗爾維奧卻希望把目前寄養在別處的他倆的兒子馬西米里阿諾帶上,一道前去美國。夏洛特對他的軟弱十分惱怒,把餐桌上的盤子通統摔到地上。然而弗爾維奧的和平逃遁夢想迅即破滅,透過窗子,他看到一些“兄弟”裝扮成打獵隊正穿過庭院走來。眼看著他們即將把他帶走,而留駐堡內的士兵早已在近處設下埋伏,弗爾維奧面臨一個殘酷的選擇:他應該警告從前的戰友還是繼續留在與世隔絕的安樂窩?他舉棋不定,說“我要數到十,再去警告他們”。
此時夏洛特采取了主動,跑過去向戰友們告警,卻被一士兵開槍打倒。庭院旋即變成了屠宰場,身負重傷的夏洛特爬向一輛馬車,原先躲在窗簾后邊觀看激烈槍戰的弗爾維奧眼見夏洛特重創模樣,他心有所動,幫她上了馬車,然后驅車沖出重圍。當他們來到馬西米里阿諾的養父母家準備把孩子接走時,夏洛特在那里斷了氣。從槍戰中幸存下來的“兄弟會”余部在夏洛特墳墓旁找到了弗爾維奧,和他一道離開,其中有個新的成員,神情堅定,沉默寡言,他就是前領袖菲力普的兒子阿隆桑方。
弗爾維奧告訴迪托他將用夏洛特交給他的錢購買一批軍火,并已和軍火走私商約定會面地點。當“兄弟會”的另一成員里昂萊洛陪同弗爾維奧來到湖邊會見那根本不存在的軍火商時,等待在那里的卻是個名叫弗蘭契斯卡的姑娘,她將弗爾維奧視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然而她卻驚駭地看到,與她相愛已久的里昂萊洛這個神經質的革命狂熱分子,如何在弗爾維奧“為了榮譽一起自殺”等花言巧語的盅惑下,身縛石塊從一條小船跳下河去,立即沉入水底。弗爾維奧倒是被坐著另一條船去參加狂歡節的一群快活的小伙子“救”了上來。
在一家小旅店的臥室里,弗蘭契斯卡與弗爾維奧見面,指責他讓里昂萊洛淹死。弗爾維奧辯稱這一切都由于他對她的愛。這個天真的姑娘雖然開頭還高喊“我恨你!”,但聽說他進行謀殺是為了對她深摯的愛,頗為所動,終于委身于他。當她入睡時,弗爾維奧卻不能成寐,他依稀見到里昂萊洛從水面浮上來,對他喃喃低語:“你太聰明了,你能了解我們連想都沒想到的東西,我們總是遲了半拍或是早了半拍?!?br>
弗爾維奧決定馬上偕同弗蘭契斯卡取道日內瓦前往美國。在床上,弗蘭契斯卡給他出了個主意,由她用槍擊傷他的腿部,使“兄弟會”不能再委派他什么任務。她不容分說,就往他腿上打了一槍。
在有眾多“圣潔兄弟會”成員參加的狂歡節上,人們歡快地跳著“薩爾塔列洛”土風舞。一個大胸脯的女人給弗爾維奧的臉亂涂上各種油彩,弗蘭契斯卡看著他腿上的綁帶,笑他不能對他自己發笑,更無法興高采烈地投入這場充滿南方特色的舞蹈?!靶值堋眰儗λ巡簧趵聿?,認為他對他們的未來計劃說來已無足輕重了。他們準備跟一個叫做瓦尼的造反農民進行合作。瓦尼曾向他們講過一個很動聽的故事:他殺死了好幾個士兵,因為這些士兵把他那受到霍亂侵襲的妻子抓了起來,當他趕到時,她已經死了。
此時,南方霍亂已甚為流行。瓦尼向“兄弟會”報告:農民們正在忍饑挨餓,對這種熱病更無力抗拒。迪托認為這是發動起義的良機,就命余下的二十位成員扛起老槍,穿上紅背心,與瓦尼一道駛向南方。弗蘭契斯卡宣稱,他們應該把弗爾維奧帶去;有個“兄弟”還插了一句:“海上空氣對他的傷會有好處?!备柧S奧幾乎昏厥過去,卻也只好聽天由命。
當“兄弟”們朝著島內進發,高呼“我們為了人民”,而在荒蕪的田野上卻聽不到什么回響的時候,弗爾維奧悄悄溜到當地教堂,向神甫報告現有二十名武裝人員在島上登陸,瓦尼·佩斯托與他們一道。神甫聽說這個當地“惡魔”跟那些造反者聯在一起,就狂喊要將他們通統撕成碎片。
“兄弟”們在教堂地下室里聚會。弗爾維奧聲言他已同當地游擊隊領袖接過頭,他們也將參加推翻暴政的戰斗。他實際上已同神甫秘密商定,大屠殺開始時他將得到人身安全的保證:只有他一人不穿紅背心。當“兄弟”們在田野上列成一排去迎接手持棍棒和草耙的農民隊伍時,阿隆桑方頭一個知道了將會有什么事情發生。面對著這群殺氣騰騰的農民,“兄弟”們簡直給嚇壞了。瓦尼開了第一槍,傷了個孩子。阿隆桑方接著向瓦尼開槍,馬上又跑上前去擁抱他。除了阿隆桑方外,所有人都被棍棒打死或草耙叉死。阿隆桑方帶上弗爾維奧奪路而逃。
跑到田野邊上,喘息甫定,阿隆桑方興高采烈地對弗爾維奧說:“你瞧,農民們參加了我們的事業。他們都手拉手跳著薩爾塔列洛舞。有個小姑娘笑了。大家都在拍著手掌,互相擁抱。”弗爾維奧在恍惚中仿佛真的看到了這幅景象,他把阿隆桑方脫下的紅背心穿到了自己身上。這時,士兵們從地平線上出現。其中一個開槍打死了弗爾維奧。換上了弗爾維奧襯衫的阿隆桑方則安然脫險,準備投身于另一場斗爭。
【鑒賞】
一位意大利評論家曾指出,塔維亞尼兄弟的繆司是克里奧,即“歷史的繆司”:“他們的繆司就是當代的社會歷史現實。”在這兩位導演的創作中,反映了當代西方社會政治生活的復雜階段及六、七十年代它所固有的矛盾與希望、幻想與絕望。
保羅·塔維亞尼和維多里奧·塔維亞尼的創作可稱為西方社會的獨特的地震儀,它為當代史上的諸種矛盾而深感苦惱,抓住了當代使西方民主輿論界、知識分子和大學生們憂心忡忡的許多問題。這些問題包括日益深化的資本主義社會危機,革命運動開展的前景,西方左翼知識分子在抗議運動中的地位和作用,知識分子與廣泛階層的勞動者的聯合成統一的革命陣線的條件。同時,塔維亞尼兄弟的影片有意識地以特定的觀眾為對象,主要是面向西方左翼及極左派知識分子的代表、大學生和青年人。
在西方評論文章中,塔維亞尼兄弟的創作經常被稱為“抗議一代的自傳”,60年代“對抗”運動的一面獨特的“鏡子”。其實在他們隨后的作品中也還是反映了這一運動的進一步的命運及其在70年代的政治和思想演變。然而這種反映往往是不恰當的,甚至是歪曲的。這些歪曲總的說來決定于西方左翼及具有極左情緒的知識階層在探索“第三條道路”上的深刻矛盾性,他們一方面尖銳批判資本主義現實和國家壟斷機制,另一方面對于掌握真正的社會主義思想卻準備不足。60年代在西方主要發達國家中產生的社會抗議運動,是當代社會政治史和文化史上的重大事件之一,它以“新左派”運動而聞名于世。構成這股反抗資本政權的頗有影響的力量是極端左傾階層的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但這一抗議運動自行其事,在某種程度上還和工人運動相對立,結果使“新左派”最終孤立于廣大勞動群眾之外,他們所選擇的政治斗爭方式也沒有取得什么成果。
這場“對抗”運動的社會政治意義及其在西方社會文化生活各個方面的反響,立即引起了科學、文化、藝術活動家們的注意。一時間,分析“新左派”及其意識形態的社會學和哲學著作接踵出現,許多報刊連篇累牘地發表文章就此進行爭論,大量小說、詩歌、戲劇、舞劇和歌劇都寫到他們,電影也不甘落后。眾多西方著名電影導演,如美國的丹尼斯·霍珀和亞瑟·佩恩,意大利的米蓋朗琪羅·安東尼奧尼、貝爾納多·貝爾托魯齊和艾里奧·佩特里,法國的讓—呂克·戈達爾、路易·馬勒和馬塞爾·卡爾內,都以各自的方式對青年抗議事件作出反應,在各自的作品中以極其不同的思想政治觀點和世界觀來闡釋這些事件,其感情色彩可說是千差萬別,從疑惑、嘲笑到同情、贊頌,不一而足。有些藝術家從旁觀者立場發言,有些是以暫時同路人的身份,還有一些則表明自己就是抗議運動的直接參與者。
塔維亞尼兄弟作為在西方最著名的那些表現青年抗議運動的作品的創作者,仿佛是“從內部”反映了曾使“新左派”深為激動的問題:他們給自己提出的任務是以“對抗”運動參加者本人的眼睛來看世界。于是他們的影片就成了一面獨特的鏡子,反映出 “暴風雨般的60年代”的所有復雜性和矛盾、幻覺和被欺騙的期望,然而如上所述,這是一面歪曲的鏡子,所反映的與其說是現實本身,毋寧說是極左思想的情緒和綜合癥。塔維亞尼兄弟之所以未能致力于分析青年“對抗”的社會與階級意義、動力與前景,首先因為他們長時期仿佛處在抗議運動“內部”,覺得自己是它的代言人和代表者。但由于他們的藝術才賦,他們同時不能不 “從旁”來觀察自身,來觀察自己的創作和 “新左派”本身。
此外,應該注意到塔維亞尼兄弟創作的一個特征,就是他們從最初一些與新現實主義傳統有一定程度聯系的影片,演變到對當代西方社會現實的某種“隱喻—寓意”式反映,這在《天蝎星座》、《圣米歇爾有一只公雞》、《阿隆桑方》等影片中表現得十分明顯。寓意、譬喻、怪誕、象征成為這些影片詩學的基礎,作者們力圖借助它們來表達自己對資本主義社會以及在其內部成熟起來的抗議力量所作的判斷。
《天蝎星座》(1969)描寫西方人到一個虛擬島國里戰勝土著的斗爭。這些西方新來者都是年輕人,相信使用暴力可以變革生活。他們極端粗魯殘暴,終于打敗了土著并使他們倍受折磨。影片的邏輯表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西方新來者代表進步力量,代表“新的一代”。老土著墨守成規,對現存的秩序習以為常,不謀求發展和變革,所以必然滅亡。不難看出,這些新來者的思想正如有的評論所指出的是“主張不斷革命的左傾極端主義”,作者的同情顯然是在他們一邊。意大利著名影評家阿里斯泰戈曾指出,這部影片還表現出弗洛伊德的觀點——子輩不可避免要殺掉父輩。
《圣米歇爾有一只公雞》(1972)描寫一位名叫朱里奧·馬涅里的無政府主義者,發動一些群眾占領了城市,奪取并掌握了城市的政權,結果遭到政府軍隊鎮壓,被捕入獄。馬涅里在獄中仍很堅強,堅持鍛煉身體,面向墻壁發表演說,對東山再起信心百倍,對鉆研未來演說的聲調、表情頗下功夫,對出獄后如何繼續干的全套計劃,也早就成竹在胸。十年后,他仍然沒有獲釋,在坐船沿威尼斯運河被押解到另一監獄去的路上,他遇見了另一條船坐著一群年輕囚犯,看起來也是政治犯。他十分高興與他們會面,就大聲喊自己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他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應。這十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成為傳奇式的人物,成為一面旗幟,人們都記著他,等待他,只要一聽到他的名字,人們的心就會燃燒起來。誰知道他的名字對于新的一代根本是陌生的。他試圖弄清楚,這些年輕革命者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而這群青年囚犯中,一個是大學生,大學教授的女兒,另一個是有相當文化程度的工人,懂得三國語言。他們完全不像當初跟他一起舉行暴動的人,被捕前不久還在散發報紙、傳單,同工人們進行談話。他認定沒有人記得他,而他跟這些新的革命者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之后,趁看守者不備,投河自殺了。影片和《天蝎星座》一樣,表現了兩代人的沖突,表現了兩者之間隔著一堵不理解和敵意的墻。馬涅里在那些青年政治犯看來無非是已成為過去的斗爭階段的象征,而在馬涅里的心目中,這些年輕革命者不過是他所憎惡的“教條主義”和革命“官僚化”的活生生的體現。主人公“在想象中”所構想出來的那種純屬子虛的生活在影片中像是一首送葬曲,一場為他那經受不住與現實的沖突的社會烏托邦思想而作的安魂彌撒。
“想象”還是“教條”——這就是塔維亞尼兄弟留給觀眾的二者必須擇其一的兩難處境。作者們選擇了并且建議觀眾選擇哪一方面呢?他們在報刊上聲稱:“我們站在馬涅里一邊。但同時我們也站在另一條船上的那些人一邊。坦率地說,我們寧肯乘第三條船,它的輪廓我們還不清楚,不過它可以把馬涅里的想象和年輕政治犯的科學知識結合起來?!弊髡邆冞@種對“第三條船”的求索正是反映了60年代抗議運動參加者們對“第三條道路”的歷經痛苦而又毫無成效的探索,反映了具有極端左傾思想的西方知識分子的若干最有代表性的動機以及擺在他們面前的兩難處境。塔維亞尼兄弟接下來的影片《阿隆桑方》繼續了這同一主題,它曾在包括左翼和極左派報刊在內的西方輿論界引起廣泛的反響,因為它體現了西方抗議運動和極左思想意識的演化中所表現出來的一些新的問題、困難和矛盾。作者們這一次是企圖就60年代末青年造反行動作出自己的解釋。
《阿隆桑方》 以1816年拿破侖戰敗后各國君主紛紛爬上王位的 “復辟時期”作為影片故事背景。它既是歷史片,又不是歷史片,上一世紀初的“復辟時期”令人明白無誤地聯想到本世紀70年代抗議運動陷入低潮后激進分子們所處的保守的思想情緒氣氛。塔維亞尼兄弟在某種程度上不無受到這些情緒的影響而在影片中描寫了籠罩著許多先前激進分子的絕望的征兆。
影片主人公弗爾維奧·英布里阿尼是倫巴底的貴族,因參加秘密革命組織“圣潔兄弟會”而被捕入獄,在長期監禁后突然獲得開釋。他和先前的戰友見面并意識到,對他們來說時間還是停留在多年以前,他們不愿意看到環境的變化,還是像從前那樣自認為“人民的解放者”。但弗爾維奧已是另外一個人,鐵窗生涯摧毀了他的精神,他已不能堅持下去,一心只想獲得安寧。他們戰友們起先懷疑他叛變并對他進行刑訊,但后來還是認定他無辜。弗爾維奧回家后先是經歷了幾天恍惚和夢魘,繼而“清醒”過來。他的“清醒”也很有象征性,這是與以往幻覺的一切遺跡、與過去的理想徹底告別的“清醒”。弗爾維奧希望保持平靜的幸福,封閉在家庭圈子里和古色古香的城堡里,但他 “退出游戲”只能以叛變為代價。他出賣了三次:他沒有向“兄弟”們警告士兵已在他家設下埋伏;他殺害了自己的戰友;最后,他通過神甫向當局告發了“圣潔兄弟會” 的策劃的最后革命行動。
弗爾維奧為什么要叛變? 對此,影片作者們似乎沒有作出明確的判斷。“兄弟”之一里昂萊洛對弗爾維奧說:“你太聰明了,你能了解到我們連想都沒有想到的東西。我們總是遲了半拍或是早了半拍?!薄笆嵭值軙钡娜藗円苍S是直覺地了解他們企圖組織不敢反抗的農民舉行起義毫無希望,見到他們的烏托邦活動正走進死胡同,但他們還是決定與命運相抗爭。“他不想再次為了烏托邦剝奪自己從前已經剝奪過的一切,即個人生活,隱秘的愿望,對音樂的愛好,父輩的感情,家庭的溫馨,成功及愛情。”——塔維亞尼兄弟曾企圖這樣來解釋影片主人公行動的動機。有些評論家得出結論:影片表現的是兩種截然對立的人即以弗爾維奧為代表的“生物的人”和以“圣潔兄弟會”為代表的“歷史的人”之間的沖突。其實,如果說弗爾維奧置其個人生活于社會義務之上、向往市儈式的幸福確有其“生物性”的話,“圣潔兄弟會”卻無論如何不能視作他的對應物。他們不愿意考慮具體的歷史條件,只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他們發動農民造反無非是一種“逃向未來”的嘗試,是企圖掙脫他們當前艱難處境的一種烏托邦式的、注定要失敗的努力,毫無“歷史感”可言。阿隆桑方在影片結尾給弗爾維奧造成幻覺的那一席話,可稱之為“想象的政權”或“想象奪權”,但畢竟也只是類似 《圣米歇爾有一只公雞》 中的馬涅里的那種“想象”?!鞍⒙∩7健?(Allonsanfan)原是法國國歌《馬賽曲》的第一個詞組,意為“前進,(祖國的)兒女們”,影片作者用其作為片名及主人公的名字,似乎是要號召人們作進一步的斗爭,但細加分析,這毋寧是對無力、絕望的一種承認。像阿隆桑方、瓦尼這樣一些沒有腦筋的狂熱分子很難有所作為,這些符號化的象征人物跟1968年的造反青年也相距甚遠。
影片表現的是一段叛徒的故事嗎?是,但又不僅僅是。這還是一部揭露“知識分子的革命性”和“戲劇化的革命主義”的影片,它可以被理解為試圖對導致60年末70年代初政治對抗運動失敗的原因作出的一種獨特的解釋。將影片情節這樣加以“現代化”并非牽強附會:觀眾正是從這方面來感受《阿隆桑方》并對其進行思考的。
塔維亞尼兄弟的這些才華洋溢而又充滿矛盾的寓言片反映了西方激進知識分子在尋找極其復雜的社會問題的解決辦法而又找不到這些辦法時產生于他們意識中的驚惶不安、茫然失措及其它過程。這些影片為后人研究西方這一段政治史和文化史的若干方面留下了彌足珍貴的形象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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