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大海

1824

再見吧，自由的元素!

這是最后一次了，

你那藍色的浪頭在我眼前翻滾起伏，

你那驕傲的美在我眼前閃爍著光芒。

就像友人那憂郁的絮語，

又好像他別離時候的招呼，

最后一次了，我聽著你的

喧聲呼喚，你那沉郁的吐訴。

我全心渴望的國度呀，大海!

多少次，在你的岸上

我靜靜地，迷惘地獨自徘徊，

苦思著我那珍愛的愿望。

啊，我你的回響多么讓我瘋狂，

那喑啞的聲音，那深淵的歌聲，

我愛聽你黃昏時分的幽靜，

也喜歡你任性時發作的脾氣!

漁人那渺小的風帆在

你的喜怒無常的保護之下

在兩齒之間大膽地滑過，

但你若洶涌起來，無可抵擋，

成群的漁船將會因你覆沒。

直到現在，我還不能離開

這讓我厭煩的凝固的石岸，

我還無法熱烈地擁抱你，大海!

也沒有讓我的充滿詩情的波瀾

沿著你的山脊跑開!

你在期待，呼喚……而我卻被無情地縛住，

我的心徒然想要掙開那枷鎖，

是那更強烈的感情將我迷住，

于是我留下來，在岸邊……

沒有什么值得顧惜，而今哪里

才能是我坦蕩的歸宿

在你的荒涼之中，只有一件東西

也許還可以使我的心激動。

一面峭壁，一個光榮的墓碑……

那里，種種偉大的回憶

已沉沒在寒冷的夢里，

啊，是拿破侖熄滅在那里。

他已經長眠于苦惱之中。

跟在他后面的，是另一個天才

像風暴之聲馳過我們面前，

啊，我們心靈的另一個主宰。

他也去了，獨留自由在風中悲泣!

他留下了自己的桂冠。

喧騰吧，為險惡的天氣而洶涌，

噢，大海!他曾經為你歌唱。

是你的精氣將他塑成，

海啊，他是你的形象的反映；

他像你一般深沉、陰郁、有力，

他也像你一般倔強。

世界空虛了……哦，海洋，

現在你還能把我帶到哪里?

無論在哪里，人們的命運都是一樣：

哪里有幸福，必有嚴苛的教育

或被暴君看守得十分嚴密。

再見吧，大海!你壯觀的美色

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我將久久地，久久地傾聽

你在黃昏時分的轟響。

我的心里將被你充滿，我將要把

你的山巖，你的海岸，

你的光影，你的浪花，

帶到森林，帶到那曾經寂靜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