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鮮者仁
南懷瑾先生說:什么是“巧言”?現在的話是會吹、會蓋。孔子說有些人很會蓋,講仁講義比任何人講得頭頭是道,但是不腳踏實地。“令色”是態度上好像很仁義,但是假的,這些與學問都不相干。“鮮者仁”——很少真能做到“仁”這個學問的境界,因為那是假的。我們從電視上就看得到,那個小丑表演的角色,動作一出來,就表示“巧言令色”。
人都不喜歡被反對,都喜歡聽表揚的話,都喜歡戴高帽子,這是人的天性,所以,那些善于巧言取媚者,就容易得人心,討人喜歡。而如果聽到批評,說自己的不好,有時明知人家說的對,心上卻老大的不高興,認為是對方不尊重自己,故意打擊自己,所以心上就不能寬廣,生起恨意來。
怎么不想想?那個人為什么一味對你說些甜言蜜語呢?是出于善意的鼓勵,還是有求于你?你一定要搞清楚了。這樣才不容易被他可能的不軌之心利用。那個人為什么要批評你呢?是有意要打擊你?還是出于良苦的用心?你一定要搞清楚了,否則你可能失去最好的朋友。語言是人心聲的反映,但語言并不能完全代表心聲,有很多情況下,真真假假,也是復雜多變的。所以,對于語言,我們不僅要自己檢點,而且要注意審視別人說給自己的話。什么人的話,什么樣的話可以聽進去,什么樣的話,最好當耳邊風,這個你自己心里要有數。所以,語言既不是隨便可說的,也不能隨便地來聽。
那些成天以讒媚為能事的人,多半是以巧言來魅惑人為能事的。所謂“口蜜腹劍”,不能不當心。所以孔子說:“巧言令色者,鮮有仁者”。事實確實如此,看那些平時不說話,看上去木訥的,也許內心最淳樸可信,而那些成天對人擠眉弄眼,笑臉迎人,甜言蜜語的人,也許最不值得信任。因為如果是真誠的,沒必要任何偽飾,總是自自然然地表現出來。
戰國時,宋國有個叫曹商的人,專好取媚于權貴,對平常人卻經常看不起。有一次,他替宋王出使秦國,去的時候,宋王送給他不少車輛,他坐上去,看起來十分威風。
到秦國后,他又對秦王甜言蜜語地,巧言一番,也討得秦王的喜歡,又送他車輛數百乘。回到宋國后,他就有些得意忘形,看上去飄飄然。
這天,他特意來拜訪莊子,十分得意地說:“你住在這種破舊的茅屋里,靠編織草鞋過日子,餓得面黃肌瘦,卻像沒事似地說說笑笑,這個我確實表示佩服。我呢,一旦見到萬乘的君主,我就取悅于他,很快得到他的喜歡,對我封官晉爵,還能得到數百輛車馬的賞賜,這卻是我的長處。你難道不是這么認為嗎?”
莊子聽完,輕蔑地說:“秦王有病了,叫醫生,能夠使他的毒瘡潰散的可獲得一輛車,愿意為他舐痔瘡的可得到五輛車,行為越下賤卑微,得到的車輛越多。你大概比給秦王舐痔瘡還要卑賤得多吧?不然,怎么能得到這么多車輛呢?滾開!”
可見莊子的節操,寧可安貧樂道,也不想與巧言媚上的小人為伍,對其失去自己人格和尊嚴的下賤行為表示不齒。而小人呢?卻不以為意,還自以為聰明有伎倆。一個是獨立不倚真正智慧,不以俗常為標準;一個是有求于他人雕蟲小技,以取悅于他人為能事。人與人畢竟不同,器有大小,品有高低。不同類耳,當然莊子不屑與之為伍。
口蜜腹劍的故事,就勾畫出了小人取悅于權貴的小丑畫面。
李林甫,在唐玄宗時,任兵部尚書,論才藝,也還不錯,一手字、畫都很好,但是,他做官很不合格,不是為國為民辦事,而是一味遷迎合玄宗的意旨。不但如此,他還想方設法,用些不正當的手段,結交后宮。
由于他善于巴結,取悅于人,得到玄宗的喜愛,而后宮里皇帝身邊的親信人員以及妃子們,由于收到他的很多好處,也在皇帝面前對他多加美言,這樣,使皇帝對他更加信任了,后來達到了寵信的程度,成為一進無兩的大紅人,而且一直在朝中做了十九年的官。
李林甫的為人,十分狡猾,內心陰險,但表現在外面,卻是一團和氣。他不是那種媚上欺下的人,不僅對皇帝取悅,和一般人接觸,他也總是在外貌上表現出友好,非常合作,嘴里說出的都是好聽的話,讓人感覺很舒服。
一般不了解他的人,怎么會知道他內心的陰險呢?他可不是那么真正善良的人。他經常是滿腦子壞水,時時想著壞主意來害人。
后來,時間長了,人們對他才有所了解,于是背地里說他“口有蜜、腹有劍”。即是:口上甜甜蜜蜜,心中利劍害人。
唐朝還有一個李義府,平常看上去十分忠厚和溫和,而且他不管和誰說話,總一定先自己咧開嘴笑,表現出十分誠懇和善良的樣子。但他的內心卻刻薄奸詐,常使用陰險的計策害人。時間長了,人們對他也有所了解,于是背地里說他“笑中有刀”。
像李林甫和李義府這樣的小人,是非常可怕的,因為他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若不小心,便要上當受害。所以,“口蜜腹劍”和“笑里藏刀”既是對一類小人的總結,也是告誡好人一定要對此類人多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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