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庭秋》言情贈友詩歌
別來音信千里,悵此情難寄。碧紗秋月,梧桐夜雨,幾回?zé)o寐。樓高目斷,天遙云黯,只堪憔悴。念蘭堂紅燭,心長焰短,向人垂淚。
大凡鐘于情者,均不堪離別的折磨。所以,歐陽修 《木蘭花》 詞云: “別后不知君遠(yuǎn)近,觸目凄涼多少悶! ”李清照 《鳳凰臺上憶吹蕭》 詞也說: “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這首小令,抒寫的就是一番懷人念遠(yuǎn)的悲苦,深摯委婉,耐人尋味。
首二句,以敘述和慨嘆相結(jié)合,點(diǎn)出了一個(gè)難題,即無法向千里之外的情侶寄去 “此情”,并以它作為主腦,統(tǒng)攝全篇。至于 “此情”究竟是什么,這里有意不作明確的交待,卻用一 “悵”字,著力表現(xiàn)了面臨這一難題,一籌莫展、郁悶不樂的神態(tài)。這樣寫,旨在警動(dòng)視聽,逗引讀者關(guān)注。待讀完全篇自會體味出 “此情”的確“難寄”。
從第三句起,作者對“此情”作了形象生動(dòng)的描繪。“碧紗秋月,梧桐夜雨,幾回?zé)o寐”,從夜間情景著筆,寫盡孤寂難耐的滋味。“碧紗”,即碧綠色的紗帳。“碧紗秋月”,是寫在天氣晴朗的秋夜,一片空明,只有碧色的紗帳和皎潔的月光作伴; “梧桐夜雨”,是寫淅瀝的雨點(diǎn)滴落到梧桐樹葉,在寂靜的夜晚,撥動(dòng)了內(nèi)心痛苦的琴弦,觸發(fā)了連綿不盡、無邊無際的愁思。這兩句亦景亦情,情景交融,創(chuàng)造了凄涼孤寂的藝術(shù)氛圍。前一句,與范仲淹寫的“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 《御街行》) ,意境相同; 后一句,則是溫庭筠《更漏子》所寫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的縮寫。“幾回?zé)o寐”,緣景寫情,直接點(diǎn)出上述氛圍中主人公的活動(dòng),相思不寧,難以成眠。“幾回”,這一不確定的數(shù)量詞,既表明不眠之夜甚多,無法確記其數(shù),又含有沉郁悠深的慨嘆。
下片,繼續(xù)描繪書信難寄的“此情”。“樓高目斷,天遙云黯,只堪憔悴”,從白天的情景著筆,寫盡登高傷懷的苦惱。“目斷”,即望斷。在這里,作者用主人公登上高樓,極目遠(yuǎn)望的細(xì)節(jié),刻畫了兩種心態(tài),一是深切思念對方,焦灼不安; 二是希望登高望見對方,使震顫的心靈得到慰藉。但是,由于“天遙”,無法望見,再加上“云黯”,更是模糊不清。希望又變成了失望。“只堪憔悴”,是主人公希望破滅之后的可憐結(jié)果。“憔悴”其前著以“只堪”二字,極為辛酸地表現(xiàn)了主人公無可奈何,只好忍受形體枯槁瘦弱的苦難了。真是: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 (歐陽修《踏莎行》)最后三句,用“念”字領(lǐng)起,與首句的“別來”相照應(yīng),寫對分別之夜的回憶。“蘭堂紅燭,心長焰短,向人垂淚”,化用唐代杜牧《贈別》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的詩句,表現(xiàn)了依依不舍的惜別之情。主人公在失望之后,又想起了分別的情景,可見這一幕在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此作結(jié),實(shí)則結(jié)而不收,暗示著思緒又將從惜別開始,夜以繼日,連綿不盡,沒有絕期。
總之,這首小令緊緊圍繞書信難寄的“此情”,從夜晚的不眠,寫到白天的登高傷懷,又寫到對分別之夜的回憶。這種回環(huán)反復(fù)的布局,恰切地表現(xiàn)了主人公纏綿悱惻、煩亂不寧的相思。可見,所謂難寄的“此情”,實(shí)是對情侶“剪不斷,理還亂”的執(zhí)著懷戀。作者的《清平樂》詞也寫到了難寄的“此情”: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云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dú)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可以作為我們理解本篇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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