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

百疊春云百疊山，杏花三月雨斑斑^①。

分明記得橫塘路^②，一葉輕舟載雨還。

【注釋】

①斑斑：形容雨水繁密眾多。②橫塘：地名，在今蘇州城西。

【評說】

本詩選自汪砢玉《珊瑚網》卷三九、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卷五八。

文征明于題詩外，還有題識，云：“正德庚午(五年)春仲，坐雨停云館題畫，文璧。”此畫今已不傳，然《珊瑚網》附記的“紫雪”和汪砢玉的兩則評語，很有參考價值，紫雪云：

花光、惠崇喜用王洽潑墨法寫湘西山水，極有神韻，二米實祖述之，非創作也。衡山公此卷蒼秀婉逸，直追二衲，不入南宮廡下，詩筆以涪翁手腕，鼓國初高徐口頰，俱可寶也。

汪砢玉云：

此畫并仿燕穆之山水卷，余得之梁溪華氏，李翁九疑過而見之，鑒賞不去口，因題其后。

兩氏的評語，極有助于我們鑒賞文征明這幅畫和這首題畫詩。

詩句徑直表現畫面景色：三月杏花季節，春雨連綿，重巘疊嶂，配上重云層霧，云似山，山似云，云耶? 山耶?難以分別。看不到原畫，很可能以為這種云雨山景，會運用二米筆法。幸賴紫雪和汪砢玉的評語，我們才知道文征明的《橫塘詩意圖》，與米南宮畫法不一樣。紫雪認為這幅畫“蒼秀婉逸”，直追花光、惠崇二僧的筆意，汪砢玉則以為此畫仿燕文貴筆。惠崇善畫江南春色;燕文貴的山水，溪山重疊，景物繁密，筆法細致嚴謹，清掬可愛。看來，汪砢玉的識見，尤為精到。第三句，點出畫面景色的地點;結句，以景結情，以景色描寫收束全篇，“載雨還”，回應第二句“雨斑斑”，加深印象，突現畫面清潤的意境。這首題畫詩，起接無端，句奇勢健，紫雪以為“詩筆以涪翁手腕，鼓國初高徐口頰”，指出文征明的詩學淵源，出自黃庭堅、高啟、徐賁，極中肯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