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四大傳奇,指“荊、劉、拜、殺”,是《琵琶記》以外的四本元末明初最流行的南曲戲本。在宋元時期稱為南戲的,到了明代便稱為傳奇,以與雜劇分別。傳奇單指長本的戲了,而且傳奇以南曲為主。“傳奇”即淵源于“南戲”。《琵琶記》建立南曲劇本的典范,它本身亦為傳奇。
一、《拜月亭記》
《拜月亭》為四大傳奇之一。
評者認為《拜月亭記》與《琵琶記》不相上下,而且它同樣是相傳舊南戲劇本,而有無名氏文人為之潤飾詞章者。
《拜月亭記》,一名《幽閨記》,明人以為元末施惠(君美)所作。《錄鬼簿》中有施君美“名惠,錢塘人,世居吳山城隍廟前,以坐賈為業……詩酒之暇,唯以填詞和曲為事。所著有《古今砌話》,亦成一集”云云,不言其撰有《拜月亭》傳奇,故王國維認為此說未必可信。《南詞敘錄》中有《蔣世隆拜月亭》,入《宋元舊篇》中,未題作者姓名。則此本亦淵源于南戲舊本,經無名氏文人潤色者。作為施惠撰,尚不知所據。
此劇故事來源亦早。關漢卿有《閨怨佳人拜月亭》,王實甫有《才子佳人拜月亭》,均為雜劇。北劇南戲同有此關目,知蔣世隆、王瑞蘭事亦民間所盛傳。關劇今在元刊本《古今雜劇》中有之,惜無說白,故事情節較為模糊。
此劇敘金朝故事。金人受北番(或系蒙古)入寇,金朝中有主張遷都汴梁者,陀滿海牙爭之。乃被奸臣誣以謀叛,全家三百口遭殺戮。惟其子陀滿興福單身逃出。興福勇武有韜略,遇追設計脫身,入蔣世隆園中。蔣為一秀才,中都人氏,本擬赴考,遇亂而止。與陀滿興福結拜為弟兄,救濟之。興福出亡,遇綠林草寇,擁戴之,為大王。蔣世隆與其妹避亂,中途失散,呼妹瑞蓮之名,而遇王瑞蘭,托其攜帶同行。二人在患難中發生感情,結為夫婦。王瑞蘭為王尚書女。王尚書赴北,與北番為交涉。瑞蘭與母避亂,失散。瑞蓮與兄失散后,遇王尚書夫人攜帶作為義女。此一節描寫兵荒馬亂,骨肉失散而錯認,為全劇的主要關目。世隆在旅店中病倒,瑞蘭精心調護。王尚書南返,亦止宿于旅店中,乃逢其女,遂強逼女棄世隆而隨歸。在驛站中又逢其夫人與義女瑞蓮,團聚回家。中秋拜月,瑞蘭郁郁不樂,吐露心跡。瑞蓮方知瑞蘭已有夫,且即為其兄,遂以嫂氏呼之。其后蔣世隆與陀滿興福入京考試,得中文武狀元。王尚書奉旨招贅。興福領旨,而世隆因念瑞蘭故,不愿成婚。瑞蘭亦不允再嫁。此后揭露真相,方知文狀元即為蔣世隆。于是成就了兩對夫婦,即瑞蘭與世隆團圓,興福與瑞蓮結婚,喜慶,完場。
此劇為悲喜劇,結局使兩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全劇以蔣、王為主,興福與瑞蓮為陪襯。兩條線索交錯,增添熱鬧場面,使不單調。悲喜互為交織,極易感人,也合于我國觀眾的心理。
此劇以愛情與婚姻為主題,而敷設的背景是一兵荒馬亂的場面。當是金中葉以后事。雖是才子佳人題材,而較有變化。劇作思想開朗,蔣王的愛情,沖破了婚姻重門第階級的觀念。王瑞蘭是一尚書之女,且為女真人,而蔣世隆則是漢人,是一窮秀才。因為途路中相依攜帶,成為夫婦,是患難夫妻。世隆染病,賴瑞蘭看護,愛情建筑在友誼互助上。旅店成婚與病中的場面,與《西廂記》之聽琴酬韻、花前月下之風流故事,窠臼不同。作為愛情的障礙者是王尚書的階級觀念與禮教觀念(實則蔣王結合由酒店中老夫婦作媒,亦合于禮制)。王尚書行使父權,拆散鴛鴦,因此使瑞蘭抑郁不滿。以后團圓的結局,符合于人民的愿望。瑞蘭不奉父命,感情專一真摯,是堅貞可愛的女性。蔣世隆亦為誠正的男子,如救濟陀滿興福,可見其好義,如拒絕招贅,可見其忠貞。所以這一劇本的思想性,是歌頌堅貞的愛情與義氣。這是在舊社會中所難有的。而結局的有情人終于得到勝利,對封建社會的青年男女起鼓舞作用。劇寫悲歡離合,有許多曲折,也合乎自然。是傳奇好題目,故此劇為一般人所歡迎。
北劇與南戲有同樣題目的,如《西廂記》、《趙氏孤兒》,皆南不如北。此劇則南勝于北。長至四十出,而不見支蔓冗沓。比之北劇,多了許多串插。主要是多了陀滿興福這個人物,如興福避追兵,入世隆園中、上山落草等場面。此劇有文場、武場。一戲班中扮演武角者,亦能包容在劇中,使不寂寞。
此劇述奸臣謀害陀滿興福一家,略同《趙氏孤兒》。述王尚書與其夫人在驛店相逢,有些像《瀟湘夜雨》情節。
此劇精采的場面,是第七出《脫袍掩跡》,第九出《避難落草》,第十三出《母子避難》(實為母女)(即《走雨》),第十六出《奔持途路》,第十七出《途中邂逅》(即《錯認》、《踏傘》),第二十二出《旅館諧姻》(《即招商》、《酒店》),第三十二出《幽憤密訴》(即《拜月》)。
第三十二出《幽憤密訴》(即《拜月》)。劇本亦有缺點,巧合較多,如錯認、招婿等,這種關目的布置是比較天真的。
明代曲評家王世貞、何良俊、臧晉叔等曾為《琵琶記》、《拜月亭》有過辯論。何以為《拜月》在《琵琶》之上,王認為《拜月》不如《琵琶》。何謂《拜月》“才藻雖不及高,然終是當行……如《走雨》、《錯認》、《上路》、館驛中相逢數折,彼此問答,皆不須賓白,而敘說情事,宛轉詳盡,全不費詞,可謂妙絕。”(《曲論》)王則謂《拜月》“中間雖有一二佳曲,然無詞家大學問,一短也;既無風情,又無裨風教,二短也;歌演終場,不能使人墮淚,三短也。”(《曲藻》)臧則謂兩人皆非知曲者,《幽閨》已雜贗本,而元朗不能辨;《琵琶》之《賞秋》亦為后人竄入,而元美津津樂道。沈德符、徐復祚則謂《拜月》之佳,在字字穩貼,平仄極協,南詞全本能上弦索者唯此耳。
總合意見,《琵琶》《拜月》各有擅場,均可作為南曲模范。在曲律方面,《琵琶》雖不尋宮數調,昆曲家譜之,其后傳唱者多,更盛于《拜月》。惟《琵琶》凄苦,多大哭大鬧處,《拜月》則較為愉快,是悲喜劇,易受人歡迎。《琵琶》有宣揚封建禮教處,《拜月》思想較為開朗新鮮。
二、《白兔記》
全名《劉知遠白兔記》。《南詞敘錄》列入《宋元舊篇》。今所見本當亦是元末明初人所撰,無名氏作。
劉知遠原來是流浪漢,投軍作士兵,行伍出身,在五代時做了后漢皇帝。這樣窮人翻身的故事,為民間文藝的好題材。劉知遠故事,見于《五代史平話》及《劉知遠諸宮調》。他的皇后李氏也是實有其人的。《五代史》李后傳載,高祖李后,晉陽人也。其父為農,高祖微時在晉陽為軍卒,牧馬。見李氏美,夜劫之。而民間傳說,構成了李三娘這個人物。
《五代史平話·漢史》只有卷上,沒有卷下。平話敘劉知遠父死,母改嫁慕容三郎。知遠好賭,輸錢,欲投軍,至李長者敬儒家門外露宿。長者留之,見其睡時有蛇鉆七竅,以為異相,以女三娘妻之。長者夫婦死后,三娘、知遠受兄洪信、洪義欺負。知遠去投軍,三娘在家產一子,敬儒之弟雇人將此子送與知遠。命名為承義。三娘為其兄所迫,擔水作工,頗受苦難。至承義十二歲,知遠已做將軍,一日為軍卒所笑,謂父子享福而李氏在家受苦。知遠乃微行返鄉,扮作打草者,為洪信、洪義所欺弄。其后知遠盛軍容迎接李氏,并向洪信、洪義報仇。
平話此節只是穿插,而諸宮調則集中此事,以為說唱之本。《劉知遠諸宮調》謂劉母改嫁慕容,生二子,知遠見不能容,因而出走。到一酒店喝酒,遇一惡霸,欺負酒家。劉打不平。劉到李太公家,李留之。李之子即前所遇之惡霸也,恨之。而李太公女三娘見劉有異相,愛之,贈與信物,愿嫁之。其父許婚,太公死后,三娘二兄不容,設計謀害,未成。劉出去投軍,贅入岳家。李氏產子,送到夫處。李氏在家,為兄所迫害,白天打水,晚間推磨,受盡折磨。一次在外打水,遇見其子。其子打獵,渴而取水至此。子回,訴其事于劉知遠。知遠微行到鄉。麻地捧印,夫妻重圓,此諸宮調故事曲折細膩,惜現已不全,有殘缺。南戲中《白兔記》之基本情節,諸宮調中已有。
元人雜劇中有劉唐卿所作《李三娘麻地捧印》,今佚。
《白兔記》今有兩種本子。一為汲古閣刻《六十種曲》本,上下兩卷,上卷十三出,下卷十九出,合共三十二出。一為富春堂本,上下兩卷共三十九出。上卷二十一出,下卷十八出。汲古閣本文詞古樸,接近民間文學。富春堂本文士潤飾為多,頗傷雕琢,且富春本無白兔關目,更不可曉。此改本缺點多而優點少。當是汲本在前。此劇為南戲名本,其中頗多精彩,對原故事加以新的處理。
《六十種曲》本《白兔記》所增加的情節及作者的處理:(1)劉知遠宿于馬鳴王廟中,李太公來社祭,劉偷吃了他祭神的雞。這一段刻劃出流氓無產者的性格。(2)李三娘之二兄逼劉寫休書。李氏有兩兄,劇中但有洪信兄嫂,是簡省的手法。洪義則提到而不出場。(3)分家與知遠使其守瓜園。瓜園中有妖精,送盔甲與寶劍給劉。(4)三娘在磨房產子,無人接生,自己咬斷臍帶,取此子名咬臍郎。(5)李氏產子后,有火公竇老仗義將子送與知遠。(平話但言雇工送之。)(6)岳女見一打更軍人,雪天宿于樓外,憐其寒冷,拋衣蓋之,遂成姻緣。(7)咬臍郎出獵,追趕白兔,如騰云駕霧一般,白兔引母子相會。
改編中的缺點:(1)宿命論的世界觀(真命天子思想)。(2)地點不明,劉的家鄉與其投軍處距離遠近不明。(《五代史平話》、諸宮調卻有交代。)(3)李劉婚姻,非出自由戀愛,而由李父之意。李女初不同意,李父曉之以將來必定大發,較之諸宮調為差。(4)竇老送子,送到就算。竇老無下文。(5)瓜園得盔甲寶劍,劉軍中又無。回來取盔劍,何以不接妻?
富春堂本把(3)、(4)稍作改動。寫李父打定主意,征求三娘同意,三娘頗愛其人。竇老送子到知遠處,知遠出兵在外,故而岳氏留之。岳氏不很明白究竟,所以未曾接李氏到營。(但竇老仍無下文,并未改好。)
這是一個在農村中生長起來的劇本,合于農民口味。多種傳奇以才子佳人或者城市居民的生活為題材,而《白兔記》中許多場面在農村,描寫農村中景象最為逼真,反映了封建社會中的農村生活,此是它的特點。李太公有田地,但是一個善良的人物,他招贅流浪漢為婿,是善意的行為(劇中說他看到劉的異相,是非現實的部分,不重要的)。他死后,劉知遠夫婦遭受兄嫂壓迫,劇中對此刻劃得非常深刻。這種情況為那時社會中可能常有的:(1)因為劉知遠是窮漢,進入李家,可以享受一份家產,為李洪義等所不滿,所嫉妒。他們看不起窮人,人情勢利。(2)家庭中的矛盾,兄嫂欺壓妹妹小姑,在封建社會中也很普遍。
在劇中描寫得最真切的為李三娘的遭受磨難,白天打水,夜間推磨,勞動操作,而矢志不移。劇作刻劃了李三娘這個典型。這是一個善良的被壓迫的婦女的真實形象,她具有受盡苦難終不屈服的堅強性格。所以李三娘挑水、磨房產子為民間所普遍流傳的故事。從平話的以男主人公為主角,到變成以李三娘為全劇中心主角,此事恐元雜劇已然。
劉知遠為一流浪漢,但是他心爽直,有膽量,是一個勇敢的人,只是暫時窮困。要是他不受磨難,順利地耽在沙陀村內,也埋沒了他的前途。被逼離開,才投軍發跡。李三娘從丈夫出去從軍以后,在家中苦守十六年,所受苦難,并非夸大。終于夫妻相會,此時丈夫已升將軍,兒子也已長大成人了。這種悲歡離合的場面,是真切于人民的生活的,是戰亂時期相當普遍的現象。《白兔記》是很好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劇本。此劇之主題在窮人落難,得以發跡。而三娘貞烈斗爭,不變節,最后能得榮華富貴,窮而后通。知遠亦為一義夫,不棄糟糠。這些都表達了人民的愿望。母子相認,頗動人。劇中真實地寫出了患難夫妻的感情和母子的天性之愛。
此劇中多神異,保留了民間故事之原形。如劉知遠看守瓜園,出現瓜精,劉打敗瓜精,掘地得到盔甲兵書寶劍。又如咬臍郎出外打獵,見一白兔。為了追趕白兔,如騰云駕霧一般到了沙陀村,母子得以相會。都富于童話色彩,極有趣味。是民間文藝中的浪漫主義成份。至于劉知遠因有護身龍在身,常紅光護體,使人疑心失火。此為大貴之相,注定他后來做皇帝。這是那時的迷信思想,但不太惡劣,可以作為神話看,這也是封建時期民間文藝的本色。
全劇所用文學語言,樸素不鄙陋,詞匯豐富,不繁縟而本色有力,如李兄逼其妹改嫁時的對白及劉知遠憶妻、李氏推磨、井遇等部分。
此劇篇幅太長,今之昆劇、地方戲只選幾出上演。
三、《荊釵記》
全名《王十朋荊釵記》。《南詞敘錄·宋元舊篇》著錄,題無名氏作,其后又有明人李景云所作一本。高奕《傳奇品》以為柯丹邱(元人)作,而王國維則以丹邱先生是朱權之號,以為屬寧獻王,未為定論。今所存南曲本,大概是明初人所作。
王十朋為南宋有名文人,狀元及第。《荊釵記》的故事則出于民間傳說,并非實事。
劇敘王十朋,溫州人,貧居好學。父早歿但有母。里中錢員外,家富有,看中他的人品,以女玉蓮許之。王母以荊釵為聘。十朋之友孫汝權,豪富,聞錢女之美,使其姑母為媒,以金釵聘之,而玉蓮不愿。繼母逼之,不可,乃不為備妝奩,用破轎送到王家結婚。王十朋到京赴考,得中狀元。萬俟丞相欲招親,十朋以有妻辭。丞相不樂,抑之,原定江西饒州僉判,改調廣東潮陽僉判。王十朋寄書到家,接其母妻,書信為孫汝權所改,謂入贅丞相家,令妻改嫁。同時孫又去錢家使逼嫁玉蓮,玉蓮不從,乃投江。為一赴任官員錢安撫所救,認為義女。遣書送信至饒州尋夫,適饒州僉判王士宏去世,玉蓮誤以為十朋已死,聞訊祭奠。十朋見母,聞玉蓮沉江,大為悲痛,也在清明日致祭亡妻。此為《女祭》、《男祭》兩出。此又經過許多曲折,終于夫妻母子團圓。
此劇情節曲折,盡離合悲歡之能事。主題在歌頌義夫節婦。此劇仍是寫婚姻與家庭問題,因為具有普遍意義,所以流傳至今。劇作揭露人情勢利,繼母、姑母貪圖孫汝權的豪富,逼迫錢玉蓮。玉蓮能明辨是非,雖然是服從父命,但也是出于自己的選擇。這個選擇是聰明的,不貪財富,看重人品文才。同時王十朋也不貪萬俟丞相的權富,甘忤權貴,重視結發夫妻的感情。王錢都是被壓迫而又有重情義的斗爭精神。
劇本的缺點是文詞多庸俗部分,不精彩,似出自老秀才手筆。情節過分追求曲折巧合,不及《琵琶記》、《拜月亭》。
但也還流行于劇壇,選演者亦二十余出之多。
四、《殺狗記》
《南詞敘錄·宋元舊篇》中有《殺狗勸夫》。此劇傳為明初人徐(仲由)之作,不能肯定,可能原有舊本。元雜劇有蕭天瑞(德祥)作《殺狗勸夫》(或謂無名氏作)。此傳奇從北雜劇出,而較之遜色。亦敘孫榮孫華事,關目同北雜劇,文詞鄙陋無精彩。所以流行劇壇,為其反映家庭問題,強調兄弟手足之感情,但有說教氣味。
五、其他南戲
《趙氏孤兒記》,《南詞敘錄·宋元舊篇》有《趙氏孤兒》。此劇亦南戲舊本,經文人潤色者,元末明初無名氏作。此劇增加許多情節:
如有周堅替死一段,周堅為一流浪漢,喜歡喝酒,沒有錢,為酒家婆所逼,趙朔救之,養在家中。周堅與趙朔容貌身材頗為相似,當屠岸賈用兵圍趙府時,周堅感趙朔收養之恩,愿與趙朔換衣帶,替趙朔死,使趙朔得脫。
趙朔得脫與靈輒居于山中,有山神點化一段情節。山神化作云游人,到靈輒家,指點兩人下山報仇。說明屠岸賈過繼之子屠程,實為趙朔之子。說完此話以后,頃刻不見。時公主消息不聞,實則公主幽閉在冷宮中。趙朔與靈輒扮作兩個云游道人下山。
屠程出獵,逐兔。疑為云游道人所藏。正起爭執,程英(程嬰)趕到,為排解之。于是程英、趙朔、靈輒三人相會,各敘情由(第四十一出《陰陵聚會》)。
趙朔、靈輒、程英、公主聚會后,程英把過去的事都訴說與屠程知道(也用畫圖的辦法),于是屠程為之報仇(第四十四出《孤兒報冤》)。
此劇前段有駙馬賞燈等均為累贅,后文有屠岸賈出獵,近太平莊,疑心生暗鬼,其后見冤魂索命事。均極庸俗。而趙朔與公主均未死,山神點化等等,增加情節,多不相干,大大沖淡悲劇氣氛。文詞亦冗沓,無甚可取。
從北雜劇到這本南戲,是退化而不是進化。此作必出于紀君祥作之后,為元末明初,此劇后演為傳奇《八義記》。
《金印記》,明初蘇復之作,寫戰國蘇秦事。
《蘇武牧羊記》,亦宋元舊篇,元末明初人改,今存抄本。較優秀,頌揚蘇武的民族氣節。《望鄉》一折,昆曲中至今傳唱。
此外,宋元南戲尚存一些殘曲。今之錢南揚在《燕京學報》中收集之《宋元南戲百一錄》、譚正璧之《話本與古劇》中有載。
六、南戲的成就
南戲開始是地方戲,在元末明初發展成傳奇。其優點,原為民間所作,后經文人提高,因此深深地植根于人民的土壤之中。研究文學要著眼于民間文藝。這些作品是由民間文學到專業文學道路中一個必然階段的產物。這與后來的文學作品應該區別開來,如《牡丹亭》、《浣紗記》。
南戲所用腔為地方戲腔,不一。南戲用南曲,明中葉后傳奇作家繼承之,但南北曲兼用。明中葉南北合流成為全國性的大劇種。南戲比北雜劇自由,可長可短,且多長本。
南戲因篇幅長不易全本演出,只能分零出來演,如此不能看出全劇面貌。當然,此零出必是劇中精彩之處,且因內容多為民間故事,廣為流傳,演零出亦可。
南戲內容多為愛情、家庭問題,題材不如元雜劇廣泛。
明中葉后之傳奇為文人制作,內中多說教,或極寫悲歡離合,匠心多,惟少數杰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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