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李斯列傳第二十七·李斯已死，二世拜趙高為中丞相[1]，事無大小輒決于高。》鑒賞

高自知權重，乃獻鹿，謂之馬。二世問左右：“此乃鹿也?”左右皆曰“馬也”。二世驚，自以為惑^[2]，乃召太卜^[3]，令卦之。太卜曰：“陛下春秋郊祀^[4]，奉宗廟鬼神，齋戒不明^[5]，故至于此。可依盛德而明齋戒。”于是乃入上林齋戒^[6]。日游弋獵^[7]，有行人入上林中，二世自射殺之。趙高教其女婿咸陽令閻樂劾不知何人賊殺人移上林^[8]。高乃諫二世曰：“天子無故賊殺不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9]，天且降殃，當遠避宮以禳之^[10]。”二世乃出居望夷之宮^[11]。

留三日 ，趙高詐詔衛士，令士皆素服持兵內鄉^[12]，入告二世曰：“山東群盜兵大至!”二世上觀而見之，恐懼，高即因劫令自殺。引璽而佩之，左右百官莫從;上殿，殿欲壞者三。高自知天弗與，群臣弗許，乃召始皇弟^[13]，授之璽。

子嬰即位，患之，乃稱疾不聽事，與宦者韓談及其子謀殺高^[14]。高上謁，請病，固召入，令韓談刺殺之，夷其三族。

子嬰立三月，沛公兵從武關入，至咸陽，群臣百官皆畔，不適^[15]。子嬰與妻子自系其頸以組^[16]，降軹道旁^[17]。沛公因以屬吏。項王至而斬之。遂以亡天下。

【段意】 寫李斯死后，趙高更無所顧忌，居然在胡亥面前指鹿為馬，最后發展到逼二世自殺，引璽自佩，后被子嬰所殺。

注釋

[1]中丞相:居宮中以理眾事的丞相。[2]惑:迷亂,精神病。[3]太卜:掌管占卦卜筮事之官。[4]郊祀:古代帝王在郊外舉行的祭天活動。[5]不明:不分明,做得不好。[6]上林:即上林苑,秦朝帝王的獵場。[7]日游弋(yi)獵:整天以射獵為事。弋:射鳥。[8]劾:彈劾,告發。賊:殘、害。[9]不享:不保佑的意思。[10]禳(rang):祭祀以求免災。[11]望夷之宮:即望夷宮,在今陜西省涇陽東南。[12]素服:便服,冒充農民起義軍。鄉:同“向”。[13]始皇弟:應作“始皇孫”,因子嬰乃二世之兄子,見于《秦本紀》,亦說以本傳為是。[14]其子:子嬰之子。[15]不適:不敵。[16]自系其頸以組:古代投降的禮節,表示服罪以請處置。組:絲織的帶子。[17]軹道:古亭名,在今陜西省西安市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