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瓠里子擇舟》注釋,意譯與解說

瓠里子^①自吳歸粵，相國^②使人送之，曰：“使自擇官舟以渡。”送者未至， 于是舟泊于滸^③者以千數， 瓠里子欲擇之而不能識。送者至， 問之曰： “舟若是多也， 惡^④乎擇?”對曰： “甚易也，但視其敝蓬折櫓而破帆者，即官舟也。”從而得之。瓠里子仰天嘆曰： “今之治政其亦以民為 ‘官民’ 與? 則愛之者鮮矣， 宜其敝也!”

——《郁離子·靈丘丈人》

【注釋】

①瓠里子：寓言虛擬人名。②相國：官名，為百官之長。③滸水邊。④惡： 疑問代詞， 哪里， 怎么。

【意譯】

瓠里子從吳國回粵地， 吳相國派人送他， 并說：“由您自己挑選官船航行。”送行的人還沒到，但見停泊在水邊的船有上千艘。瓠里子想要選艘官船但無法辨認。送行的人來了以后，瓠里子問他：“船這么多，怎么選呢?”送行的回答：“這太容易了。只要看那蓬壞櫓斷帆破的，是官船無疑。”瓠里子依他說去找果真如此。瓠里子仰天長嘆：“現在的理政者也把百姓當作‘官民’了，關心體察老百姓的人實在太少，難怪老百姓這樣窮厄潦倒。”

【解說】

在私有制社會中，牢固的私有觀念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對財產的態度，對私有財產的愛惜乃至吝嗇在某種意義上有其合理性，但是這樣一種價值取向不應當表現為對公共財產的侵吞或破壞。對“公”與“私”的不同態度往往表現出一個人情操的高尚或卑劣。“官舟”之所以蓬敝櫓折帆破，不就因為“官舟”姓“官”也即姓“公”么?公有財產的破敝，一方面說明了社會尤其是官僚階層缺乏責任心，另一方面更是這個社會衰敗的象征。不愛護公共財物也許是我們這個民族的老毛病，直到今天我們不是還把“愛護公物”作為公民基本的社會道德么?劉基的寓言如果寫到這里是沒有什么妙處的。瓠里子由官舟而想到官民這是生花之妙筆。把老百姓也作為公物而不加愛護，這樣合乎事實的聯想真有絕妙的諷刺力量，由此可見劉基的民本思想。

【相關名言】

眾而不可欺者，民也。

——蘇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