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寓言·狐貍的禮品》寓言賞析

人們都知道： 狐貍是雞的敵人。很多雞逼得實在沒法，就到熊那里去告狀：“熊大王! 狐貍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的日子就不能過了。它天天晚上去吃我們，毫不留情?！毙堋昂摺绷艘宦曊f：“這倒霉的狐貍， 我一定要處罰它!”于是把狐貍就叫來了。狐貍來時， 帶了很多禮物， 一見面就對熊說：“熊大王! 我沒帶別的禮物，我先孝敬你一個大枕頭?！闭f著，就拿一個很軟很軟的枕頭給熊放在背后。熊很高興， 用手對雞擺了一下說：“走! 說假話的東西，再不許你們來告狀!”到了晚上狐貍又吃了兩只雞。

第二天， 雞又跑到狼那里去告狀。狼把狐貍叫來了，狐貍又送給狼一個很軟很軟的枕頭。于是不等狼說話，狐貍就先對雞吆喝說：“你們這些說假話的東西!”狼也跟著說了雞一頓，狐貍并堵住門說：“看你們還瞎告狀不!”雞拼命地跑掉了。 當天晚上又丟了三只雞。

第三天一早，雞又到狗那里去告狀。狗把狐貍叫了來，狐貍又拿了一個枕頭送給狗，并對狗說：“您不要聽雞的謊話， 它們盡胡說。”狗摸了模枕頭說：“我可不喜歡你這柔軟的枕頭，你說實話，你吃了多少雞才換來這么多雞毛來做枕頭!”最后，很多狗把狐貍圍在當中， 當著雞的面，狐貍受到應有的處罰。

——烏孜別克族寓言(選自《中國少數民族寓言故事選》)

這是一出戴著動物面具表演的“包公戲”?！半u”們不招誰惹誰，更無意也無力去傷害別人，飽腹靠自己辛辛苦苦覓得的食物，暖身靠自己天長日久長出的羽毛?？墒撬鼈兊娜怏w卻要成為狐貍的食物，羽毛成為狐貍及“熊大王”“狼大王”們的財富。狐貍們不僅要占有它們的身體和一切利益，還要占有公理公義。因為在那個熊與狼的政府里公理公義是可以用“雞毛枕頭”換得的。幸而有狗不愛枕頭，主持公道。這則寓言揭露了在黑暗社會里各級統治者聯合欺壓下層人民的殘酷現實，表達了人民在無可奈何下的“清官”理想。

“清官”主要是一種理想而不是現實。在一個卑污的社會里，真正的清官是很難找到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民諺頗能概括現實;而且真正的“清官”是遲早要被“清”出官場的。何況，從本質上看，“清官”是統治階級中的一員，不可能作出違背統治階級根本利益的判決。我們只要假設一下寓言中狗的兩種情況就能知道：一是狗也喜歡狐貍送的雞毛枕頭，于是象熊和狼一樣了結這樁公案;二是即使狗真能不收禮品而懲罰狐貍，但狐貍早已和熊及狼勾結一氣， 當“很多狗把狐貍圍在當中”時，說不定會有很多熊和狼趕來把狗又圍在當中，那么到底是誰懲罰誰呢?

但是，在黑暗的社會中，人們盼望清官是可以理解的。社會越是缺乏法制，人們便越是盼望清官的出現。何況，這則寓言中的“狗”本不屬野獸一類，與雞倒是近鄰， 由狗來主持公道，是否有寄希望于“自己人”當權的意義呢?很可能有這個意義。這也許是本則寓言高于同類寓言的地方。當然，最好是雞們自己具有反抗的力量與智慧。

開頭說了，這則寓言很象一出戴著動物面具的“包公戲”。這正是它的藝術特點。同一種“枕頭”反復出現三次，讓它引出三副面孔和起伏的情節，成為全戲的關鍵性道具和“扣子”，可說構思巧妙。而且枕頭正是雞毛做的，更加發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