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特朗斯特羅默·黑色明信片》經典詩文賞析

一

日歷被文字填滿，未來難測。

電纜哼唱著一支沒有祖國的民歌。

雪落在海上，鉛一樣沉靜，陰影

在碼頭上搏斗。

二

生活之中，那死亡偶然選中

測量的人，那拜訪會被遺忘

生活在繼續。而衣服

從容地裁制而成。

(北島 譯)

此詩和它的標題一樣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表現了詩人生活的那個變態社會的真實情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資本主義社會的各種矛盾日益激化，人們生活在極度的恐慌驚嚇之中，失去了信仰，他們不再相信什么。在他們眼里，太陽失去了光輝，變成了黑色;寄托人間溫情友愛的明信片也成了黑色的。其實太陽照舊鮮紅，明信片照舊溫馨，只不過是人們心靈被生存的環境扭曲變形了。本詩的第一節就表現了人們的這種心理狀態。那滿蕩蕩的文字都在傾訴著未來難測的焦慮，那哼唱著一支沒有祖國的民歌的電纜象征著現代人四處流浪不知歸宿的漂泊感，那鉛一樣落在大海上的雪暗示著一顆鉛一樣沉重的心如何痛苦不堪，那在碼頭上搏斗的陰影更是詩人內心掙扎不息的折射，具有相當深刻的意蘊，表現了一代人孤苦無助、徬徨無依的內心世界，寫得凝重而抒情，耐人尋味。

險惡的生存環境，擠碎了詩人那顆敏感而善良的心。在《黑色明信片》一詩的第二節，特朗斯特羅默用極其冷漠無奈的筆調寫了無論怎樣努力怎樣搏斗，生活照舊沒什么變更， “衣服從容地裁制而成”，尖銳地揭露了資本主義制度給人們帶來的精神創傷，辛辣地諷刺了當權者無視人性不思改過的自私心理。

全詩前后兩節表現的情緒不同。第一節憤激強烈，第二節冷漠機智，但前后血脈相通，有著十分強烈的內在節奏，語言洗練明快，韻律自然和諧。

運用奇特的觀念聯絡法，使思想知覺化也是本詩很明顯的一個特點。例如： “陰影在碼頭上博斗”“生活之中，那死亡偶然選中測量的人”等詩句中的“陰影”、 “死亡”，都是抽象的不具空間形態的，但詩人卻匠心獨運地給它們配上具體的動作，使之形象化、生動化。詞與詞之間這種非邏輯的搭配表現意象之間嶄新的聯系，比起用正常語言表達感情的習慣方式，更加詭奇而富有詩意。

(鮮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