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

四檐風雨晝昏昏，小紙斜窗破墨痕^①。

翻得杜陵巫峽句^②，歸云擁樹失山村。

【注釋】

①破墨：水墨畫技法之一，使用不同墨色，濃淡相間，以顯示物象的界限和輪廓。②杜陵：即大詩人杜甫，本為地名，在長安城東南，杜甫曾居于此地，自稱“杜陵布衣”，后人遂以“杜陵”稱杜甫。巫峽句：這是杜甫描寫巫峽的詩句，題名《返照》：“返照入江翻石壁，歸云擁樹失山村。”

【評說】

本詩選自文征明《文征明集》補輯卷一五、陳焯《湘管齋寓賞編》卷六。

陳焯有一則題記，簡要評述文征明《雨村圖》，并描述了與友生讀畫的情景，載《湘管齋寓賞編》卷六：

此中掛圖也。云氣滃郁，樹色霏微，直興到神來之作也。乾隆庚寅嚴冬，下榻趙樸庵濬縣衙齋，西風燥烈，對浮丘山，展之不覺幾席生潤矣。

上海博物館藏金箋水墨《雨村圖扇面》，畫題名雖與本圖相同，但畫幅不同，一為扇面，一為中掛圖，非一圖也。

文征明的題詩，先述作畫的時、空間環境，時當白晝，風吹雨打，四檐滴雨聲不絕于耳，室內昏暗，此時畫家在斜窗畔桌上，鋪上小紙，涂上濃淡相間的墨色作畫。畫什么景色呢?畫家忽然憶得杜甫的《返照》詩，便用杜陵詩意，畫成一幅“歸云擁樹失山村”的《雨村圖》。文征明既是詩人，又是畫家，獨具“識畫眼”，他從杜甫的詩句里看出畫意，便用這句詩意畫成《雨村圖》，又借用杜甫的成句，形容這幅畫“云氣滃郁，樹色霏微”的畫境，非常恰當。詩意翻成畫意，畫境轉成詩境，詩與畫在文征明的筆下，得到完美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