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

溶溶綠水濃如染^①，風送落花春幾多。

頭白歸來舊池館，閑看魚泳白漚波^②。

【注釋】

①溶溶：水盛貌。②漚：水中氣泡，自游魚口中吐出。漚波：風吹布滿氣泡的水面，蕩起微波。

【評說】

本詩選自汪砢玉《珊瑚網》卷三二、郁逢慶《郁氏書畫題跋記》卷一。

趙孟頫題寫這首詩時，有小序，云：“延祐三年二月六日，春雨初霽，溪光可人，乘興作《落花游魚圖》就，賦詩其上，殊有清思耳。”延祐，是元仁宗的年號，延祐三年，這時趙氏已是六十多歲。從小序看，他很喜愛這首小詩，那末，這首題畫詩妙在那里呢?首先，這幅畫是“乘興之作”，畫家受到“春雨初霽”、“溪光可人”的迷人晴春景色的感發，觸動了年華易逝的感喟，激起強烈的創作欲望，意在筆先，落筆作畫時，他的情思很自然地融入具象之中。其次，畫家自題畫幅，將自己構思的意圖，高逸的情思，通過詩歌語言傳達出來，“題以發之”。詩是以描寫畫面景物開端的，次句仍寫畫上景物，而“春幾多”三字，露出感嘆時光易逝的消息，人們也就可以清楚地體識到“風送落花”這個意象涵蘊的真實意義。產生這種感慨的深層心理是“頭白歸來”，離開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的生活，返回舊池館，清閑地觀看游魚戲水，自身也像游魚一樣悠閑自在。從作畫到題詩，從畫旨到詩意，都真切地表現出趙孟頫當日的情思：感嘆年華易逝，渴望度過悠閑清靜的生活。無聲詩和有聲畫，都是畫家兼詩人趙孟頫抒發年老歸來后閑適心情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