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賢

結屋遠朝市^①，移書載酒尊^②。

枕頭當落澗，聽久不成喧。

【注釋】

①朝市：《文遜晉王康琚《反招隱詩》：“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②尊：同“樽”，酒杯。

【評說】

本詩選自上海博物館藏龔賢《澗屋聽泉圖》題詩。

山水畫中的茅屋、人物往往只是一個小小的點綴，這首詩起句卻由此入手，徑道“結屋遠朝市”，似乎沒有抓住畫的主體——山水澗泉。而這正是作者的巧妙之處。這間茅舍非同一般，而是遠離朝市，沒有塵世的喧器，有的只是安逸恬靜，這一氛圍正是整幅畫所要傳達的意旨。立足于此，靜觀山水，自當別有興味，詩作就由這一立足點輻射展開。屋中主人恬淡寡欲，正在酌酒吟詩，倒是神仙一流人物。一樽下懷，微有醉意，枕頭正對窗外山泉落澗，喜不自勝，宛然古時隱居山林的世外高人。三國處士秦宓，也不過是“枕石漱流，吟詠緼袍，偃息于仁義之途，恬淡于浩然之域”。(《三國志·蜀書·彭羕傳》)這一怪異之舉，說明此時的畫中人久居山林，遠離朝市，是一位平和從容的高逸之士，早就與自然造化為友，融為一體。所以，對溪澗中嘩嘩的水流，他絲毫沒有感到煩燥與厭倦，反以之為天籟清音，因為比起朝市的喧鬧，那簡直是一種至高的審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