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壽平

以爾為三友^①，真能傲眾芳。

自留蒼翠色，努力飽風(fēng)霜。

【注釋】

①三友：即“歲寒三友”，指松、竹、梅。松竹經(jīng)冬不凋，梅則耐寒開花，故稱“歲寒三友”。宋林景熙《五云梅舍記》：“即其居累土為山，種梅百本，與喬松、修篁為歲寒友?！?/p>

【評說】

本詩選自惲壽平《甌香館集·補遺詩》。

惲南田的沒骨花卉，開一代畫壇新風(fēng)。對整個清代花卉的發(fā)展影響極大。然而，南田早年卻是師從伯父惲向，直至中年后，才改以花卉為主，并且殫精竭慮，不遺余力。一般畫史皆以為他與王石谷定交后，自嘆弗如石谷，“恥作天下第二手”，遂用沒骨法作花卉。這在當(dāng)時，傳得沸沸揚揚，當(dāng)作畫壇軼聞美談?wù)哂兄?，冷眼旁觀、大肆非議者亦有之。甚而連王石谷也焦慮萬分，說南田“研精卉草，日求其趣，其于煙云山水之機疏矣。”對于外界的“退讓”之說，南田并不介意，因為他心中自有主張，山水改花卉，并非什么“退讓”，而是自己在追求藝術(shù)真諦道路上跨出的一大步，他在給石谷的《山水圖》中就明確講道：“蕭散歷落，荒荒寂寂，有此山川，無此筆墨。運斤非巧，規(guī)矩獨拙。非曰讓能‘讓’，聊得吾逸?！边@幅《歲寒三友》是與《山水》一齊贈與石谷的，其中也無不反映出“聊得吾逸”的個人理想。面對當(dāng)時畫壇剽竊唾賸的泥古風(fēng)氣，尤其是山水作品，南田痛心疾首，便下定“抱甕”之志，決不隨波逐流，藝術(shù)上追求創(chuàng)新，以自然造化為師，正如其所謂“覺目前造物皆吾粉本”也。在題詩中，作者突出了松竹梅三友傲視群芳，自留蒼翠，凌風(fēng)斗霜的精神風(fēng)貌，在詩的跋語中，畫家則將其與自己相比照：“予獨愛此三種，喜其積雪凝寒之候，能表貞素之華，矯然有以自異，可方遁世之君子?！边@些詩、畫、跋，可以說是南田內(nèi)心世界的最好表白，不也正是對那些非議他的“君子”們的最好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