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況

畫精神，畫筋骨^①，一團旋風瞥滅沒^②。

仰秣如上賀蘭山^③，低頭欲飲長城窟^④。

此馬昂然獨出群，阿爺是龍飛入云^⑤。

黃沙枯磧無寸草，一日行過千里道。

展處把筆欲描時，司馬一騧賽傾倒^⑥。

【注釋】

①“畫精神”句：指梁司馬能畫出馬之神、馬之筋骨。杜甫《韋諷錄事宅觀曹將軍畫馬圖》：“騰驤磊落三萬匹，皆與此圖筋骨同。”又《丹青引贈曹將軍霸》：“干惟畫馬不畫骨。” ②瞥滅：喻時間之快。張衡《舞賦》：“瞥若電滅。” ③仰秣：形容馬昂首狀。《荀子·勸學》：“伯牙鼓琴，六馬仰秣。” ④長城窟：陳琳《飲馬長城窟行》：“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 ⑤阿爺：謂父。《木蘭辭》：“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龍：高大之馬。《周禮·夏官·廋人》稱“馬八尺以上為龍”。 ⑥騧(gua)：馬的一種。 此處以唐太宗名駒之一“拳毛騧”喻梁司馬之畫馬。 杜甫《韋諷錄事宅觀曹將軍畫馬圖》中有“昔日太宗拳毛騧，今日郭家師子花”句。傾倒：佩服。

【評說】

本詩選自陳邦彥《歷代題畫詩類》卷一○一、《全唐詩》卷二六五。

梁司馬，名字不詳。《圖繪寶鑒·補遺》載：“梁司馬，工畫馬。”

顧況不但是位詩人，且是位畫家，對于繪畫藝術，他有著比一般詩人更為深刻的見解和鑒賞能力。此篇開端“畫精神，畫筋骨”六字正是抓住了畫馬的最主要特征，可謂一語中的。宋代劉道醇《圣朝名畫評》中有言：“善觀畫馬者，必求其精神筋力，精神完則意出，筋力勁則勢在。”顧況正是善觀畫馬者，而梁司馬亦正是善畫馬者。“一團旋風瞥滅沒”句是說梁司馬作畫非常迅速，落筆則成，且形神兼備，意完氣足。這樣的神速正基于畫家深厚的藝術功底。詩中接下六句具體描繪畫馬之形象。“仰秣”二句寫群馬仰首、低頭之狀，詩人運用典故來說明這些馬的不同尋常，而畫家所繪之馬正是“出群”的一匹。“此馬”以下四句即寫畫中所繪之馬，它有昂首挺立、卓然不群之雄姿，有優良的遺傳基因，也有在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帶仍能日行千里而不倦的本領。從這些描繪之中可見梁司馬的畫馬頗有“一洗萬古凡馬空”(杜甫《丹青引贈曹將軍霸》)的氣勢。詩的最后兩句總結全詩，贊嘆梁司馬畫馬的精湛技藝令人傾心折服，光靠筆墨實在難以言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