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淮

杏花零落燕泥香，閑立東風看夕陽。

倒把鳳翹搔鬢影，一雙蝴蝶過東墻。

這是一首閨怨詩，通篇未著一個含有怨意的字眼，可我們卻明明看到了一個心中充滿哀怨的女子形象。

“杏花零落燕泥香，閑立東風看夕陽。”杏花凋謝，花瓣飄零，燕子穿梭，銜泥筑巢;一個孤寂的少婦佇立在春風之中，注目著遠天的夕陽。春天里的杏花是艷麗的，討人喜歡的，正像這位少婦如花似玉的容顏，可隨著時光的流逝，它已經凋零。在我國古典詩歌中，傷春惜花，常常與青春易逝，紅顏易老聯系在一起。比如“洛陽女兒好顏色，坐見落花常嘆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劉希夷《代悲白頭翁》)。面對杏花飄零，我們的女主人公也會想到自己。春光易老，青春難駐，不由人不悲上心頭。春光之中，燕子尚且能夠銜泥筑巢，呢呢喃喃，嬉戲追逐，可自己呢?只能顧影自憐，獨守空閨，聽憑紅顏老去。有道是“深閨寂寞，柔腸一寸愁千縷”(李清照《點絳唇》)，女主人公內心的哀怨是可以想見的。第二句的一個“閑”字，也正顯示了女主人公的百無聊賴，顯示了她內心的空寂無依。“看夕陽”是耐人尋味的。夕陽西下，正是牛羊上圈，燕雀歸巢之際，可人呢?自己外出的丈夫呢?少婦望著夕陽，是在怨丈夫的久久不歸，還是在為自己的孤寂哀傷?……我們不可盡知，只怕是萬般愁緒涌上心頭。這首詩的開頭兩句，用杏花飄零，飛燕銜泥，夕陽西下，少婦佇立構成了一幅無聲的畫面，畫面雖然無聲，可是一種獨居春閨的哀怨已漫溢于畫面之外了。

“倒把鳳翹搔鬢影”，是說女主人公倒持鳳形首飾搔著自己的鬢發。這是個漫不經心的下意識的動作，然而這正是獨居空閨，無所事事，心灰意懶的具體寫照。

“一雙蝴蝶過東墻”，這一造境優美的詩句，點明了詩的主旨，點醒了一切，使全詩融為一體。正是這一句使我們清楚地知道，這是一首閨閣怨情詩。在中國文化傳統中，人們常常以蝴蝶雙飛來比喻男女的相親相愛。蝴蝶雙雙，觸景生情，女主人公痛感到自己的孤單寂寞。這一句詩，字面并不激越，只是客觀地寫景，而且畫面輕盈優美，但讓人感到的卻是女主人公心底深處的哀怨，是感情的波濤，“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柳永《雨霖鈴》)

這首小詩，境界優美，委婉含蓄，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