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劉迎
烏夜啼·離恨遠(yuǎn)縈楊柳
離恨遠(yuǎn)縈楊柳,夢魂長繞梨花。青衫記得章臺月,歸路玉鞭斜。翠鏡啼痕印袖,紅墻醉墨籠紗。相逢不盡平生事,春思入琵琶。
金源詞風(fēng),爽朗疏快,自成格調(diào)。然而,劉迎詞則比較接近北宋婉約詞。清賀裳《皺水軒詞筌》就曾拿這首詞與北宋謝無逸的《南柯子》對比,得出“才人之見,殆無分于南北”的結(jié)論。
這首詞抒寫了戀人之間的深情厚意。它從別后相思寫起:“離恨遠(yuǎn)縈楊柳,夢魂長繞梨花。”或許當(dāng)初分手時,伊人曾折柳送別。楊柳依依,相思綿綿。分手雖久,離恨依然縈系于柳枝。古詩中,楊柳與離別總是緊緊連接在一起。詞人時常追憶的,就是這樣一組特定的景物,隱藏其中的是特定的情感。白日備嘗相思之苦,夜晚更是魂牽夢繞。“梨花一枝春帶雨”,夢中出現(xiàn)的總是淚眼模糊的伊人形象。兩情相悅,曾有過多少歡樂,但印象最深的還是離別時的“無語凝咽”。這句還與換頭的推想相照應(yīng)。緊接著詞筆向前逆溯,回憶起相聚的甜蜜。“青衫記得章臺月,歸路玉鞭斜。”“青衫”,作者自指。唐以來,文官品級低微著青色官服。“章臺”,代稱妓院。詞人苦苦思戀的原來是一位青樓女子。當(dāng)年相會,風(fēng)流旖旎,恩愛不盡。及至深夜,策馬踏月歸去,玉鞭橫斜。千種風(fēng)情,回味無窮,一幕幕都深深地刻在詞人心中。每回相思,它們都會清晰地浮現(xiàn)。這是前兩句“離恨”的根源。
換頭將鏡頭推向伊人:“翠鏡啼痕印袖,紅墻醉墨籠紗。”并不是詞人在單相思,別后伊人也是日夕以淚洗面。每回對鏡自憐,形影孤單。無心梳妝打扮,終日淚流,浸濕兩袖。一腔思戀,只能寄慰于當(dāng)年詞人醉后的墻上題墨。睹物思人,格外珍惜,特別用碧紗將“醉墨”籠罩起來。末二句點明上面種種回憶都是兩人重逢時的傾訴:“相逢不盡平生事,春思入琵琶。“原來這是久別重逢,互道衷腸。上片是詞人的訴說,換片是伊人的傾吐。往事歷歷,千言萬語,詞人選擇了這幾組典型的情事入詞,概括了相愛、相別、相思的全過程。言不盡意,寄情弦索,伊人又象當(dāng)年一樣,為詞人彈起了琵琶。美妙熟悉的樂聲中,靜靜相對,脈脈含情,所有的情思都隨著樂聲而升華了。
全詞婉孌多情、纏綿悱惻,確實有北宋婉約詞風(fēng)味。具體地說,它深受晏幾道詞影響。結(jié)句從小晏《臨江仙》“琵琶弦上說相思”化出,結(jié)構(gòu)則近似小晏的《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鐘)。晏詞追憶相聚,訴說相思,驚喜重逢;此詞則先訴相思,后憶相聚,最后也是驚喜重逢。這種倒敘的結(jié)構(gòu)頗能獲得意外的藝術(sh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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