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嚴力·根》新詩鑒賞

我希望旅游全世界

我正在旅游全世界

我已經旅游了全世界

全世界的每一天都認識我的旅游鞋

但把我的腳從旅游鞋里往外挖掘的

只能是故鄉的拖鞋

讀嚴力的《根》，令人從調侃諧謔中體味生活的真味。這首小詩語氣單調，甚至使你感到枯燥，但讀完后你不想也不能放過它，它開始彌散在你周圍的空氣中，久久不去。如果你本來就有類似的體驗，你會嘆服詩人表現的生動和簡潔;如果你沒有類似的體驗，這首詩就能一下子把你帶到這種外淡內濃的生活經驗里。

“我希望旅游全世界/我正在旅游全世界/我已經旅游了全世界”，開頭的三句，大刀闊斧不事雕鑿，述寫了一個青年心理運動和物理運動的三個過程。“全世界的每一天都認識我的旅游鞋”，這句來得輕松，是為了與下面的沉重做反差。接著，詩人情思進入最高峰的體驗，兀然寫出這等佳句來：“但把我的腳從旅游鞋里往外挖掘的/只能是故鄉的拖鞋”。為什么用“挖掘”呢?是因為離家日以遠了，時間的塵土已經淹沒了鞋子。“故鄉的拖鞋”是詩題中“根”的象征。這里，詩人避開了人們常用的“黃河”、“長江”、“長城”、“泰山”之類，僅一只“故鄉的拖鞋”，生動親切，足以當之!真格是“君看蕭蕭只數葉，滿堂風雨不勝寒”呵! (李東陽《麓堂詩話》)“根”就是這樣等你回來，祖國的孩子!

這首小詩，情思畢現又不落跡象，語言淡樸可人，堪稱上品。臺灣現代詩人紀弦有一首八行小詩，名為《脫襪吟》，與此詩有共同的興趣，不妨照錄如下，請君對讀：

何其臭的襪子

何其臭的腳

這是流浪人的襪子

流浪人的腳

沒有家

也沒有親人

家呀，親人呀

何其生疏的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