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舒婷》全文與讀后感賞析

一只小船

不知什么緣故

傾斜地擱淺在

荒涼的礁岸上

油漆還沒褪盡

風帆已經(jīng)折斷

既沒有綠樹垂蔭

連青草也不肯生長

滿潮的海面

只在離它幾米的地方

波浪喘息著

水鳥焦灼地撲打翅膀

無垠的大海

縱有遼遠的疆域

咫尺之內(nèi)

卻喪失了最后的力量

隔著永恒的距離

他們悵然相望

愛情穿過生死的界限

世紀的空間

交織著萬古常新的目光

難道真摯的愛

將隨著船板一起腐爛

難道飛翔的靈魂

將終身監(jiān)禁在自由的門檻

1975。6

選自《雙桅船》，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年版

這是寫距離的痛苦，由于情的“擱淺”，產(chǎn)生了空間(“咫尺”)的距離和時間(“沒褪盡”，“已經(jīng)折斷”)的距離，觀念和性格(“焦灼地撲打翅膀”和“喪失了最后的力量”)的距離，最后上升到現(xiàn)實和想象的距離。詩的總體具有險惡形勢的象征。

第一節(jié)寫船，第二節(jié)寫海，第三節(jié)進入人事和哲理，上升到對愛情和自由的疑問和感嘆。詩的力量在第三節(jié)。距離既是永恒，只能悵然相望，自由也就有了門檻了！　這是人生一大悲哀！　熱情要有流通口，也要有宣泄口，詩就是這種人口和出口。解脫只能以精神的形態(tài)，穿過生死的界限和世紀的空間；詩就是這樣地通過痛苦宣揚歡樂，萌動感人的力量。

擱淺岸上的船和咫尺距離的海，是一對矛盾。世界總是由矛盾組成。沒有光明，顯不出黑暗。沒有痛苦，歡樂無由見到。好詩大多要呈現(xiàn)矛盾雙方，所以對比是一切藝術技巧的基礎。這首詩在對比中注意描繪船和海的細節(jié)(沒有細節(jié)就沒有藝術，個性化和典型化同處在細節(jié)中)。這些細節(jié)都是一種心境的外延，用形象、色彩、動作、音響、氛圍來渲染。作者為感情找到了客觀對應物，處處用形象說話。為了節(jié)奏的迅速，詩人有時也減縮一些細節(jié)，加大聯(lián)想的跨度，造成時空跳躍。同時，被詩情的火焰煉過的語言，使詞匯和形象有機結合，并運用了相當多的藝術表現(xiàn)手段，詩的美就顯得豐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