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研究·先秦:《詩經(jīng)》的應用與研究·周人用詩的文化根源
春秋時期 《詩》得到了普遍的應用,無論是朝會宴享,還是說事論理,人們都賦詩言志。清人勞孝輿《春秋詩話》說: (春秋時) “自朝會聘享以至事物細微,皆引 《詩》以證其得失焉。大而公卿大夫,以至輿臺賤卒,所有論說,皆引 《詩》以暢厥旨焉。可以誦讀而稱引者,當時止有《詩》《書》。然《傳》之所引,《易》乃僅見,《書》則十之二三。若夫《詩》,則橫口之所出,觸目之所見,沛然決江河而出之者,皆其肺腑中物,夢寐間所呻吟也。豈非《詩》之為教所以浸淫人之心志而厭飫之者,至深遠而無涯哉?”
所以會產(chǎn)生普遍用詩言志的社會現(xiàn)象,主要文化根源有四:
其一,《詩》本身的內(nèi)容與形式提供了有利條件。《詩》的內(nèi)容豐富深刻,《詩》中存在許多為用于諷諫政教、外交聘問、君臣宴饗而創(chuàng)作的詩,稍加引申移用于相應的場合是很自然的事; 《詩》中,特別是《國風》、《小雅》中存在大量運用花鳥蟲魚自然景物表情達意的詩句,這些自然景象一經(jīng)塑造出來,便具有相對獨立性,又由于其達意朦朧、寬泛、含蓄,人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感發(fā)聯(lián)想出不同的意義,“形象大于思維”,不同的感發(fā)聯(lián)想、理解詮釋遠遠大于詩人的本意。這些描寫自然景物的詩句,彈性極強,為斷章取義的用詩提供了方便的條件;《詩》是在周人禮樂文化的背景下創(chuàng)作的,《詩》中存在許多對周人禮樂觀念的精辟概括,周人自然會“引《詩》為證”說明事理。當然,更多的 “真理性”是在周人用詩的過程中逐漸附加上去的,直至漢人奉之為政治經(jīng)典; 詩為當時官方的標準話——“雅言”,各國通行,且語言精煉優(yōu)美,節(jié)奏鮮明,又可入樂歌唱,較之散文的《易》、《書》更容易記憶,更容易流傳。詩中一些名言警句被反復引用,漸漸成為人們表情達意的“成語”“恒言”。
其二,社會的需要。詩要用于祭祀宴享,不僅樂工要熟悉詩的歌詞內(nèi)容、用途分類、樂調(diào)和演奏技巧,參加祭祀宴享的人也要熟悉詩的歌詞內(nèi)容才可能領悟詩中所蘊含的莊重虔誠或恩好親善;運用他人之詩于諷諫政教,不僅獻詩人要懂得用詩之法,主文譎諫,微言相感,聽詩的人也要懂得用詩之法,才可能感發(fā)領悟溫文爾雅、委婉含蓄外層之下的言外之意。
其三,借用他人之詩于諷諫政教的“獻詩陳志”直接影響“賦詩言志”現(xiàn)象的發(fā)生,二者之間從形式到方法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的區(qū)別,都已不是創(chuàng)作,而是應用已有的詩。詩用于賦詩、言語正是從它本身固有的典禮、諷諫之用自然而然地引申出來的。
其四,禮樂文化的產(chǎn)物。春秋時期,雖然周天子大權旁落,禮樂文化也漸失當日的輝煌,但天子與禮樂的余威仍存,中原五霸仍在“挾天子以令諸侯”,諸侯之間一方面爾虞我詐,角逐爭斗; 一方面又要借助同姓兄弟的力量,故在頻繁外交的朝會宴享中仍蒙有一層“禮義”的薄紗。從這個意義上說,用詩言志也是一種歷史文化現(xiàn)象,周人的禮樂文化觀為它提供了滋長繁衍的溫床。
用詩言志在春秋時代已形成一種社會風尚,人人習詩,人人用詩。詩已成為人們表情達意的共同語言,是否能夠恰切地用詩已成為衡量人的道德倫理、文化修養(yǎng)的重要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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