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魏晉南北朝散文·兩漢散文·王充與《論衡》
王充(27-97?) 字仲任,會稽上虞(今浙江上虞)人。出身“細族孤門”,少游洛陽太學,曾師事東漢大史學家班彪。由于出身卑微,又好“諫諍”,不合時宜,一生只做過幾次州郡掾、功曹、治中等官吏,后罷官居家,教授生徒和從事著書。流傳下來的著作,只有經三十年撰成的《論衡》一書,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內缺《招致》)、實存八十四篇,計二十余萬字。其他所著《譏俗節(jié)義》十二篇和《養(yǎng)性書》、《政務》等,均已不存。
東漢是由妖化了的今文經學占主導地位、讖緯迷信盛行的社會,也是“一個學術思想界烏煙瘴氣的黑暗時代”(劉大杰語)。章帝時,曾在洛陽白虎觀舉行了一個經學討論會,宣揚“君權神授”、“天人感應”和“三綱五常”等神化了的封建倫理觀念。會后,由班固編寫了一部《白虎通德論》,作為官方觀點,通令天下信奉。王充《論衡》的若干文章均是為揭露、批判這些邪說的虛妄性和欺騙性而撰作的。范文瀾曾贊揚說:“王充跳出古文經學派的圈子,單身和朝廷支持的虛妄思想作堅決斗爭;這種豪杰氣概,不僅在東漢是唯一的,就是在整個封建時代也是稀有的。”(見《中國通史簡編(二)》)王充的勇氣來自哪里?來自他自己的理論體系。因其理論基礎,是建立在唯物論和人民智慧之上的,所以,它具有巨大威力。了解他的一生,就知道他確是一個清貧自守,富有反抗性、獨創(chuàng)性的大學者,是我國古代一位杰出的思想家。
在自然觀上,他認為“天地合氣,萬物自生”,天是沒有意志和欲望的;自然界的“災異”現象,是“氣”的變化結果,與人事無關。這就否定了“天”主宰一切的“天命”妄說。他還認為生命與精神也以“精氣”作為物質基礎,“死而精氣滅”(《論死》),根本不存在脫離了形體之所謂“靈魂”和鬼神。這從根本上批判了“君權神授”、“天人感應”等等謬論邪說。
在認識論上,他承認感官經驗是知識的來源,否定“生而知之”的先驗論,也不同意圣人能“前知千歲,后知萬歲”的唯心觀點;但他看重理性思維的作用,重視“考論實虛”并“引物事以驗其言行”。
至于他的歷史觀,認為歷史是發(fā)展的,漢代勝于古代,反對今不如古的“尊古卑今”言行。這正巧有力地批判了董仲舒的“天不變,道亦不變”的舊觀念。但當王充運用自然規(guī)律去解釋社會治亂貧富現象時,往往會出現一般封建文人那樣的通病——抹煞人類社會(階級出現之后)的階級差別和社會制度的階級性。
在文藝觀點上,王充時代,文學觀念還不是十分明確。但是,王充卻提出了不少與文學有關的論點,主要有:作文立論,重實用功能。“為世用者,百篇無害;不為用者,一章無補”(《自紀》)。他又注重真實,強調“處內表里,自相副稱”(《超奇》),內容與形式緊密結合。他反對模擬,主張獨創(chuàng)。對當時的模擬因襲學風和文風很是不滿。在文辭上,他倡導通俗,反對虛美。王充用當時近口語撰寫自己的《論衡》,正是這個觀點的體現。他還曾經對當時的主導文體——賦,表示不滿,指出大堆缺點,什么不切實用、內容貧乏、模擬因襲和辭藻虛美等等。王充上述這些觀點,不僅在東漢時是進步的,而對后世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批評,也有不小的影響。
今注釋本有:近人黃暉《論衡校釋》、劉盼遂《論衡集解》等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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