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喻托興《溫潤為中唐首唱》原文|注釋|賞析|匯評
【依據】
溫潤為中唐首唱。(王夫之《唐詩評選》卷四)
【詩例】
酬李端校書見贈
司空曙
綠槐垂穗乳烏飛,忽憶山中獨未歸。
青鏡流年看發變,白云芳草與心違。
乍逢酒客春游慣,久別林僧夜坐稀。
昨日聞君到城闕,莫將簪弁勝荷衣。
【解析】
七律本宮廷應制之體,多高華富麗之詞,自沈、宋首創,張說等無不如此。杜甫雖然在七律中開了雄渾蒼茫、平易淺近、峻峭古拗等多種風格,但七律中的溫潤之作實不多見。張志和的《漁父》可以稱為這方面的代表作之一,但又常常被詞家們作為詞作而加收選。因此,司空曙此詩被王夫之推為 “溫潤為中唐首唱”,實非虛語。
“溫潤”作為文學藝術中的一種風格,在唐五代的詞中,或許常能見到,但在自初唐至大歷年間的詩中,特別是七言律詩中,卻并不那么多見。因為七律尚雄壯,尚勁健,忌板滯,忌柔弱,而要寫得“溫潤”,并不是七律所追求和提倡的最高藝術境界,也不是那么輕易所能達到。因為“溫潤”這種詩歌藝術氣象的構成,不僅與詩歌所描寫的對象和內容有關,而且與詩歌中所運用的詞匯和語言以及這些詞匯和語言所發出來的音調有關。正由于這兩方面的結合組構而成的整體,以及客觀上給人所帶來的藝術效果,才構成了“溫潤”這一藝術現象。而司空曙的這首詩,卻具備了這兩方面的條件。
從內容上講,此詩雖系應酬之作,但所寫卻是對人生祿位與歸隱的感慨,而尤以隱逸的觀念為重,這就為全詩定了一個基調,使其不可能雄壯,因為隱逸思想與少年壯志凌云的思想正是兩個極端。而開篇所出現的便是“綠槐”、“垂穗”、“乳烏”等物,給人一種溫和舒適的感覺,隨后所寫又多是“青鏡”、“白云”、“芳草”、“林僧”、“荷衣”諸物,沒有任何粗豪、枯槁之物或景象。
從語言上講,此詩所用詞匯如 “垂穗”、“忽憶”、“獨未歸”、“與心違”、“夜坐稀”、“勝荷衣”等,也都十分輕盈、溫柔和流利,而絕沒有任何凝重的字眼或鏗鏘雄渾的壯語,連所押的韻也是十分柔和的“灰飛”轍,這與杜甫的《詠懷古跡》、崔顥的《黃鶴樓》、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等七律中所散發出來的音響和構成的藝術氣象是絕不相同的。不僅與這些黃鐘大呂絕不相同,即使與一般平易淺俗的七律也不相同,與晚唐那些粗豪、卑陋,或無血脈、無潤澤、充滿寒儉氣的枯槁七律更不相同。因此,王夫之以“溫潤”二字來概括此詩的藝術特色,是別有領悟和十分恰當的。即使在此類風格中推為 “中唐首唱”,也沒有什么過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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