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譚

清代文言短篇志怪小說集。四卷三十一篇。題“清海昌管世灝月楣氏著”。作者管世灝,字月楣,浙江海寧人。成書于清嘉慶六年(1801)。

現存主要版本有清光緒“申報館叢書”排印本;清石印本;民國上海進步書局石印本;1914年上海時務書館印本。臺灣新興書局“筆記小說大觀”影印清石印本。

書名“影譚”,意即“影響附和之談”(《自序》)。作者一直引蒲松齡等一些科場蹭蹬、落魄失意士子為同道。其叔祖管題雁在為《影譚》作序述及世灝身世時同情地為其抱不平:是書“雅潔如才鬼記,縱橫如劍俠傳”。嬉笑怒罵,狂豪誕奇。輒以“夢幻泡影,聊破其形影相吊之悶”。

本書有意仿《聊齋志異》而寄托孤憤之情。《虎變》重在揭發人性善惡之變遷,又在人性善惡之變遷過程中揭露出人中之虎狼惡類。《酆都縣洞》將人鬼倒置,敘人入鬼域也會像鬼妖在人間一樣任意妄為,旨在揭露黑暗世間人心貪狠比鬼妖更甚。《竇由》敘上舍生竇由性善趨奉,奔走于權勢之門以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為能事的惡劣品性。《財神》將讀書人的窮困潦倒與富翁貪殘兇酷致富發財作對比,揭露了畸態的封建制度對讀書人的戕害,對知識人才的貶損,亦暴露了富人的惡行惡德,等等。

本書在尋求沖破抑郁苦悶的情感的同時,還將滿腔熱情與希望寄托于識才重德的美麗女子身上。《弄玉》在人神婚戀的悲歡離合中,透露出人世間的凄涼冷酷。《芙蓉女》敘當年偷窺宋玉美貌的鄰女,被楚王逼死后成了上界專司芙蓉的芙蓉女。宋嗣玉即為宋玉之后身。芙蓉女與宋嗣玉經過了曠代持久的宿世追慕,往日的姻緣終被香帕和才氣牽在了一起。《錢通神》敘錢通神資助窮困的才士吳律,吳律也以詩文捉刀代筆,不料竟因此成全了胸無點墨的錢通神。《鄭生》敘狐婆促成鄭生與表妹琴娘的婚姻。《鮑璧人》敘遼東鮑璧人因與薛氏姑嫂相戀而受到薛家迫害,在薛氏姑嫂的救助下,終于化險為夷,喜結連理。《荀三馀》以書生荀三馀對亡妻的思念,描繪出了真切的夫妻深情。《愛文狐》寫書生與狐貍之間以文生情,以文交友的異事。《蝴蝶夢》敘許生因救一掛網的蝴蝶而夢入仙境的艷遇。《群芳譜》敘林一枝本是月宮中的一枝銀桂,因其母祈求嫦娥賜子,遂得下界,從而引得眾花墮入人間。后一枝與眾美幾經周折終于重入月宮完聚。《南山校尉》述陜地貧士宋鸞被一

清石印本《影譚》序書影

清石印本《影譚》正文書影

本書對科舉制度的八股取士尤為痛恨,表現出了對功名利祿的深惡痛絕。《反黃粱》本尚書因急切盼望孫子中狀元,當得知只得第三名時,竟一蹶而亡,遂投生作了傭工的兒子。于是刻苦讀書,想博取一第,卻始終困蹇。被地方上的惡霸任意欺凌,“兩翼虎”搶走了他的妻子,遂使其家破人亡。又夢見其一家老小因遭怨謗,盡將棄市,一驚而寤。遂看淡了人世的功名富貴。《八仙赴試》借無才無德的八仙空居仙位,百無一能,鐘離權賄賂公行得中頭名,揭露了封建科舉的腐敗黑暗。《鬼榜》借科考生員形貌似鬼的驚魂落魄的神態,抨擊八股取士制度,等等。

本書中還有像《張子相》借豪杰張揚正義;《奇勇》借洪峻的游歷遭際述云門島伏師佛的奇勇神異,是一篇較為成型的武俠小說;《誤勾》借陰司的誤勾錯判,揭露封建司法的昏聵腐敗,等等。

虎變

施南范錦文仆吳氏,性格樸誠直爽。因極受范錦文抬舉,在錦文被仇家殺死后,吳全力以赴,多方奔走為主人鳴冤喊屈。無奈官吏受了仇家的賄賂,冤案竟不予追究。吳見官府腐敗,即懷揣利刃,準備刺殺仇家為主人報仇。仇家得知后即買通官府緝拿吳。吳于是逃亡江湖達數年之久。其間遇到了一位搖鈴醫,收吳為徒,盡數傳授他醫術,不久自立門戶行醫。一天行至深山處,遇到一位健壯偉岸的男子袒臂而來,渾身血跡,吳頓生憐憫之心,隨即為男子療治。男子自言誤中獵人飛銃,傷口經多日潰爛。男子自言姓班名雄,是漢代班彪后代。吳被班雄邀至家中作客。洞中一誦經老嫗見吳來,即熱情歡迎。吳即為班雄療好傷口,見一女子自洞后來,山花滿頭,腳大如蘿。招待吳吃鹿肉。當她知道吳還沒有成家時,班雄即將妹子許配于他。一日,班雄應蔚文翁南山會獵之邀,拿上虎皮走了。后吳外出散步,見一只猛虎向山洞走來,到洞前,站立起來,脫去虎皮,露出真相,原來是班雄。班雄見吳懼怕,遂問:“世上人虎狼其心成千成萬,結黨營私,狼狽為奸。我不過獨來獨往,并無羽翼幫助。世人貪殘兇狠,非死不休地惡斗。我則解掉虎皮顯出人形。你為何不懼怕虎狼成群,而害怕一只虎呢? 不害怕終身不變的虎狼,卻害怕偶爾蒙皮的虎呢?”吳穿上虎皮即化為虎,在班雄的指點下,變得兇猛異常。后于回鄉途中,撲殺了主人之仇人。不久,其妻生下二子,長大后盡皆從軍,戰斗中十分勇敢。

繩技俠女

嘉善諸生周鑒赴歲試時寓居張氏家。周生見張氏女蓮娘姿貌嬌美,遂托婢向張氏求婚。張氏見周生風流儒雅,便滿口應允。蓮娘叔號“出林虎”,橫暴有力,不講情理。張氏告知周生,蓮娘婚事必須由“出林虎”首肯。聽說“出林虎”曾被官府緝拿,鎖在大石獅子上,“出林虎”竟挾獅逃走,地方上沒人敢惹。時周生接到家書,得知母病,意欲回鄉。張氏夫人遂將蓮娘幼時把玩的沉香玉珮贈送周生,希望其不改初衷。幾年以后,當周生應浙藩聘,途中再去重訪蓮娘時,“出林虎”出口要聘禮千金。周生困窮,悻悻而去。周生夜泊石門縣,遇到了繩技俠女惠娘。惠娘因母親病重無錢買藥,得周生幫助。后浙藩被逮,累及周生。惠娘冒死探獄,想救出周生一起逃走,被周生拒絕。周生隨即請惠娘探訪蓮娘。此時蓮娘已被“出林虎”賣入副鎮府為妾。在婢女秋霞的幫助下,惠娘假借為蓮娘送步搖首飾,得以接近蓮娘。二人遂設計將副鎮府灌醉后逃走。適值周生出獄,遂與蓮娘喜結連理。“出林虎”被副鎮府勒逼擺擂,惠娘勝“出林虎”,救走秋霞,自己身受重傷。當周生再次去惠娘家探望,惠娘因傷勢過重,已亡故多日。

奇勇

粵西醫生洪峻以勇力著稱于鄉,與同鄉田子安并稱“萬人敵”,二人都善用鐵彈。一次,二人去野外比試武藝,向一檳榔樹彈射。洪峻所射入木三寸;田子安三發有兩發擊碎鐵甲,一發入木一寸多。眾人嘖嘖稱奇。唯獨一僧指出二人臂雖已足,指力卻不夠,恐不能傷人。田子安聽后大怒,即向僧人額上彈出二丸,只聽僧人額頭錚錚作響,并沒傷及。洪峻知道是異人,隨即延請到家拜為師父。僧人盡心傳授,并贈其蛟虹劍一口,遂辭別。后田子安被桂林馬半漢所殺,洪峻替友報仇,殺了馬半漢。洪峻后成為一名鏢總,遇伏師佛,劍術失靈,被擒,得知僧人原是伏師佛徒弟。伏師佛得知蛟虹劍被送予了洪峻,欲斬僧人,經眾人求情,得免。后因洪峻治好了伏師佛愛妾的病,倍受禮遇。洪峻多次請求回鄉,均被拒絕。后伏師佛被官府剿滅,洪峻遂出家為僧。

群芳譜

瓊州林一枝母在懷孕時,夢入月宮向嫦娥求子。嫦娥折銀桂一枝交于林母。因此,卻引得其他花凡心大動,紛紛墮入人間,只留得廣寒梅未落。林一枝天性聰敏,林父同榜宋琛把女兒紅云許配一枝。不久,宋琛進京為官,攜家同往。幾年后,貴公子姚榮,外號“小霸王”,見紅云貌美,謠傳一枝已死,欲納紅云為妾。紅云悲痛萬分,投繯自殺,魂靈招入月宮。林一枝后娶一高士女,極力勸林游學。一枝至廣陵后遇妓女石紅、英桃、絳綃,幾人相處融洽。一枝才學為名妓何蓮裙愛慕。姚榮見蓮裙貌美,欲據為己有,又怕迫害紅云事敗露,欲殺一枝。遂借與宋琛友善之名,穩住一枝,強娶蓮裙。又聘一枝為西席在家教讀,欲趁一枝與蓮裙同奸時殺死二人。姚榮妹紅裳不忍,幫一枝與蓮裙出逃。途中遇宋琛,聽其勸告進京趕考。蓮裙在逃亡途中見驛騎來,以為姚榮,情急投河,被宋琛救起收為義女。一枝考取狀元后,遂與蓮裙結為夫婦。又娶眾美。回家途中遇俠女虞美人,一枝愛其勇力,娶為妾。姚榮伏兵欲殺一枝,被虞美人殺死。回到家中大擺喜宴,正高興間,紅云乘舟從月中而下,奉嫦娥令,接一枝與綠萼公主——紅裳成婚。眾人遂乘舟同入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