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江西詩詞·贛中詩詞·臨江三孔·孔文仲

孔文仲(1033～1088)，字經(jīng)父。關(guān)于其里籍，歷史上有不同說法(見下引文，其二弟同)，以“臨江新喻”(今江西新余)之說為多。文仲性剛直，寡言笑，自幼好學(xué)，工于詞賦，嘉祐六年(1061)進士。初任秘書省校書郎、杭州蘇杭尉，再命南康軍司戶，以司封使湖北，后薦舉為臺州軍事推官。熙寧二年(1070)，即王安石變法的第二年，朝廷實行改革，翰林學(xué)士范鎮(zhèn)舉薦文仲至神宗皇帝前對策。孔文仲對策九千言，力駁王安石理財、訓(xùn)兵之法，被神宗罷還故官。后歷任國子監(jiān)直講，授三班主簿，不久遷著作郎通判，出任保德軍通判。元祐元年(1086)，時哲宗以十歲幼齡繼位，太皇太后親臨聽政，罷廢新令，孔文仲被擢為禮部員外郎，升起居舍人，拜左諫議大夫。后因直奏“青苗”“免役”諸法利弊，元祐二年(1087)改任中書舍人。元祐三年病卒于京，年五十一。

《宋史》載：

孔文仲，字經(jīng)父，臨江新喻人。性狷直，寡言笑，少刻苦問學(xué)，號博洽。舉進士，南省考宮呂夏卿，稱其詞賦贍麗，策論深博，文勢似荀卿、楊雄，白主司，擢第一。調(diào)余杭尉。恬介自守，不事請謁。轉(zhuǎn)運使在杭，召與議事，事已，馳歸，不詣府。人問之，曰：“吾于府無事也。”再轉(zhuǎn)臺州推官。

熙寧初，翰林學(xué)士范鎮(zhèn)以制舉薦，對策九千余言，力論王安石所建理財、訓(xùn)兵之法為非是，宋敏求第為異等。安石怒，啟神宗，御批罷歸故官。齊掞、孫固封還御批，韓維、陳薦、孫永皆力言文仲不當(dāng)黜，五上章，不聽。范鎮(zhèn)又言：“文仲草茅疏遠，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圣明之累。”亦不聽。蘇頌嘆曰：“方朝廷求賢如饑渴，有如此人而不見錄，豈其論太高而難合邪，言太激而取怨邪?”

吳充為相，欲置之館閣，又有忌之者，僅得國子直講。學(xué)者方用王氏經(jīng)義進取，文仲不習(xí)其書，換為三班主簿，出通判保德軍。時征西夏，眾數(shù)十萬皆道境上，久不解，邊人厭苦。文仲陳三不便，曰：“大兵未出，而丁夫預(yù)集;河?xùn)|顧夫，勞民而損費;諸路出兵，首尾不相應(yīng)。虞、夏、商、周之盛，未嘗無外侮，然懷柔制御之要，不在彼而在此也。”

元祐初，哲宗召為秘書省校書郎，進禮部員外郎。有言：“皇族唯楊、荊二王得稱皇叔，余宜各系其祖，若唐人稱諸王孫之比。”文仲曰：“上新即位，宜廣敦睦之義，不應(yīng)疏間骨肉。”議遂寢。遷起居舍人，擢左諫議大夫。日食七月朔，上疏修五事，曰邪說亂正道，小人乘君子，遠服侮中國，斜封奪公論，人臣輕國命，宜察此以消厭兆祥。論青苗、免役，首困天下，保甲、保馬、茶鹽之法，為遺螫留蠹。改中書舍人。

三年，同知貢舉。文仲先有寒疾，及是，晝夜不廢職。同院以其形瘵，勸之先出，或居別寢。謝曰：“居官則任其責(zé)，敢以疾自便乎!”于是疾益甚，還家而卒，年五十一。士大夫哭之皆失聲。蘇軾拊其柩曰：“世方嘉軟熟而惡崢嶸，求勁直如吾經(jīng)父者，今無有矣!”詔厚恤其家，命弟平仲為江東轉(zhuǎn)運判官，視其葬。

初，文仲與弟武仲、平仲皆以文聲起江西，時號“三孔”。后追貶梅州別駕。元符末，復(fù)其官。有文集五十卷。^[1]

《四庫全書總目·清江三孔集提要》云：

宋新喻孔文仲及其弟武仲、平仲之詩文。慶元中，臨江守王違所編也。^[2]

《新喻縣志》(乾隆版)《孔延之(“三孔”之父)傳》云：

孔延之，字長源，新喻人，孔子四十六世孫……諸子并以文章顯世，號臨江三孔。

《新喻縣志》(同治版)云：

孔文仲，字經(jīng)文，《宋史》傳臨江新喻人。

清康熙年間所編纂的《臨江府志》云：

孔延之，字長源，峽江人，孔子四六世孫。

清謝旻等監(jiān)修的《江西通志》云：

孔延之，字長源，新淦人，孔子四十六世孫，慶歷進士，九遷至司封郎。子并以文章顯世，號“臨江三孔”。

孔文仲，字經(jīng)父，臨江軍新淦人也，弟武仲、平仲。

孔文仲與北宋詩文革新的代表人物歐陽修、蘇軾等人往來密切，常相唱和，受他們的影響較深，因而詩文以平易曉暢為基調(diào)，間有豪壯、精警之作。

因孔文仲仕途多沉浮，故詩歌的主體內(nèi)容為抒寫罷官后的凄涼痛苦心情和清貧無聊的生活。如：

孤枕夜何永，破窗秋已寒。雨聲沖夢斷，霜氣襲衣單。利劍摧鋒鍔，蒼鹯縮羽翰。平生沖斗氣，變作淚汍瀾。(《秋月二首》其一)

北風(fēng)吹雪滿皇州，攜手同為落魄游。霄漢路歧騰萬里，江湖塵土積千憂。世情共逐飛蓬轉(zhuǎn)，人事都如激浪流。只待清談慰愁病，月明幾夜促歸舟。(《將至南都途中感舊二首寄錢穆父》其一)

詩作以凄涼的秋冬之節(jié)候和環(huán)境作渲染，寫出其清貧、孤寂的心緒以及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情。

盡管屢遭貶謫，盡管政見不被采納，但孔文仲仍然在悲憤之后，以樂觀曠達示人，如《次韻錢穆父新涼可喜》：

商飆結(jié)新寒，草木起余怨。翩翩前庭葉，追逐已千萬。斜陽背西壁，迤邐落藤蔓。安得金滿堂，聊換酒家券。追隨雙鴻鵠，擺脫舊籠圈。胡為汗流赭，日與蠅爭飲。常恐計不就，更以詩屢勸。江湖秋水高，百尺風(fēng)帆健。何當(dāng)開竹溪，玉腕互酬獻。左手持蟹螯，平昔固有愿。

詩作前半寓情于物，表達對草木遭受打擊的同情與不滿，后半?yún)s表示并不灰心喪志、一蹶不振，而要“追隨雙鴻鵠，擺脫舊籠圈”，似“百尺風(fēng)帆”，不懈進取。

孔文仲亦有一些清寂雅麗的寫景詩，如《題顯孝南山寺》：

尋盡城中山，又訪江外寺。蘭舟涉澄漪，隼旌入疏翠。樓臺初日升，巖谷宿云墜。飛泉百禽鳴，怪石萬虬躓。絕庵皆步登，佳木留客醉。洞天生晝寒，桃源發(fā)春意。煙霞暫深闊，宇宙忽殊異。海國遇升平，鈴齋無俗事。潁川擅才敏，康樂足情意。只恐新詩多，鐫镵費年祀。

詩作語言精純簡練，意境優(yōu)美，仿佛是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

文仲詩還有不少寫友人間情誼的。如《四月三十日慈孝寺山亭席上口占送子敦都運待制赴河北》：

送客城南寺，蕭然云泉秋。客意在萬里，聊作須臾游。昨夜過新雨，清風(fēng)滿梁州。簪裳合俊彥，河圖并天球。古來功名人，未就不肯休。譬如鑿空使，尚致安石榴。矧今南畝氓，往往東西流。君能安輯之，千倉與萬辀。

詩人依然鐘情于秋景，以肅穆蕭條之景寓意別情的悲傷，表達彼此間的深情厚誼。

注釋

[1]脫脫等：《宋史》卷三四四。[2]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卷一八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