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祁黃羊①舉賢》注釋,意譯與解說

晉平公^②問于祁黃羊曰：“南陽^③無令，其^④誰可而為之?”祁黃羊對曰：“解狐可?！逼焦唬骸敖夂亲又囆?”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讎也?！逼焦唬骸吧啤！彼煊弥朔Q善焉。居有間，平公又問祁黃羊曰：“國無尉，其誰可而為之?”對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庇炙煊弥?。國人稱善焉?？鬃勇勚唬骸吧圃?祁黃羊之論也，外舉不避讎，內舉不避子?！逼铧S羊可謂公矣。

——《呂氏春秋·去私》

【注釋】

①祁黃羊：晉大夫，名奚，字黃羊。②晉平公：春秋晉國國君，名彪，公元前557年—前532年在位。③南陽：古地名，在今河南濟源縣一帶。④其：表委婉語氣。

【意譯】

晉平公問祁黃羊說：“南陽缺一個縣令，誰可以擔任這個職務?”祁黃羊回答說：“解狐可以?！逼焦f：“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嗎?”祁黃羊答道：“您問誰可以，又不是問誰是我的仇人?！逼焦f：“很好?！本陀昧私夂?。國人都認為這樣非常好。過了一段時間，平公又問祁黃羊說：“國家缺少一個軍尉，哪一個可以擔任這一職務?”祁黃羊回答說：“祁午可以?！逼焦f：“祁午不是你的兒子嗎?”祁黃羊答道：“您是問誰可以，又不是問誰是我兒子!”平公說：“很好。”就又任用了祁午。國人都認為這樣很好?？鬃勇犝f這件事后說：“祁黃羊的話說得太好了!推舉外人不避仇敵，推舉家人不避兒子?！逼铧S羊可稱得上公正無私了。

【解說】

人們都津津樂道于伯樂相馬， 自然，伯樂能識千里馬是值得稱贊的，但是，誰又能保證伯樂之輩就一定是大公無私的人呢?假如伯樂恰好是一位有私心雜念的人，那么，等待千里馬的就未必是幸運，說不定因此而大難臨頭。這樣的例子并不難舉，像晚唐杰出的詩人李商隱，少年時代就才華橫溢。他最初受到令狐楚的提掖，但后來因為做了王茂元的女婿。于是牛黨中人就認為他忘恩負義，在牛黨令狐绹掌握大權時，李商隱始終被排斥，并非是令狐绹不識其才，實在是他心有私念。而諸如此類悲劇，從古到今， 又豈止李商隱一人。由此看來、社會不但需要伯樂，更需要那些大公無私的伯樂，因此，像祁黃羊這樣的人就更值得我們推崇。“外舉不避讎， 內舉不避子”，這是孔子對祁黃羊的評價。也許， “內舉不避子” 大多數人能做到， 但 “外舉不避讎”恐怕就難做到了。雖然我們一直在提倡“任人唯賢”，但實際情形卻不容樂觀。君不見，裙帶風甚烈，許多真正的人才因為不會攀龍附鳳，而遭埋沒，究其原因， 是因為一些當權者像令狐绹一樣心中有私。因此， 要真正杜絕“任人唯親”，就必須要“去私”， 只有消除了個人私念， 人人一心為公， “任人唯賢” 才能夠得到實行。

【相關名言】

伯樂不可欺馬， 君子不可欺以人。

——荀子

要得天下治， 只在用人。

——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