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

新加坡　尤金

姐妹倆年齡相加，剛好100歲：姐姐58，妹妹42。

姐妹倆云英未嫁，分別住在相隔一里之遙的公寓里。我與她們的關系，“九曲十三彎”地隔了很多層，只能不清不楚地稱她們為表姐、表妹。

表姐已退休，身體不好，落落寡合；表妹在百貨公司里當主管，身強體壯，意氣風發。姐妹倆天天晤面，卻齟齬不絕。

每回到馬六甲去，總聽到她們彼此投訴；越說越兇，最后，總是惡臉相向。

我自認旁觀者清，覺得表妹處處體現溫情，表姐卻處處不領情，所以，總幫著妹妹說姐姐。

最近，又去馬六甲，住在表妹的家。

表姐一大早來，我在漱洗室，只聽到表妹興高采烈地說道：

“我一早上菜市，有上好的3層肉，順便給你買了1公斤。”豈料表姐語氣不樂地應道：“我不是曾經告訴過你，我現在已經減少吃肉了嗎？上回你買的，我還沒吃完哪！現在，這肉，我不要了。”表妹耐心地說：“既然我已經買了，你就拿回去吧！”表姐堅持地說：“我吃不了那么多，不拿了。”表妹顯然生氣了，高聲應道：“你不要，就拿去丟掉好啦！”

我從漱洗室出來時，表姐變苦瓜而表妹變黃連，一室都是風雨欲來的死寂。我覷了個空，把表姐拉到一邊，說：“是你不對！妹妹好心買了肉給你，你卻不要，多傷人！”表姐余怒未消，應道：“已經說了很多次，叫她不要再買肉給我了，她老是不聽。這一回，我硬硬拒絕，給她一個教訓嘛！”我說：“既然已經買了，你就收下慢慢吃嘛，她也是一片好心！”表姐說：“她有的是好心，我有的卻是苦心啊！你知道嗎，她固執得像石頭，別人的話，總當耳邊風！”唉，我嘆氣。喊抓賊的往往便是賊，明明是自己固執，卻說別人像石頭。

表姐悻悻然地走了，那一條豐滿透亮的3層肉，意興闌珊地躺在桌子上，一無是用地閃著身上的油光。

晚上，就寢之前，表妹問我：“明天早餐要吃什么？”我坦白而誠懇地告訴她：“明天中午12點，有人請我去吃牛肉火鍋，我如果吃了早餐，絕對便會辜負主人邀約我的一番好意了。你千萬千萬不要為我張羅早餐，好嗎？”她唯唯諾諾。

次日，睡到10時許，才懶洋洋地起身。一邁出房門，食物的香味便撲鼻而來。表妹滿臉笑容地對我說道：“我一大清早便上菜市，買齊材料給你炒了這盤面，快點趁熱吃！”我看著桌上那盤她用足心思炒得五彩繽紛而又堆得好像小丘一般高的炒面，瞠目結舌。她催我：“吃呀，快點吃呀！”此刻，在炒面裊裊升起的煙氣中，表姐的話，清清楚楚地浮上了腦際：“你知道嗎，她固執得像石頭，別人的話，總當耳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