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冬日,萬物枯寂。蜀地的氣候雖不寒冷,但后花園依然一片蕭瑟,正是映出他的心境。
“陛下,是時候上朝了。”
黃皓的話將他拉回現實。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下去了,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就在幾天前,魏將鄧艾如天降神兵般出現在景谷道。誰都不會想到會有人能越過天塹。當地駐軍毫無防備,自然潰不成軍。如今鄧艾已進逼綿竹,蜀中惶恐,謠言四起。而大將軍姜維,也受到魏將鐘會的五路猛攻,失利數陣,如今已丟掉了漢中,而告急的文書也已來了數道。
想起這些,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厭煩。他已經當了多少年的皇帝?好像自己也記不清了。今年是多少年?炎興元年。再加上之前建興十五年、廷熙二十年以及景耀六年,一共是四十一年。對,他已做了四十一年的皇帝。從小到大,他就過得十分安逸。漢的天下是先皇打下來的,之后相父輔佐朝政,相父逝后又有蔣琬費祎,總之有如此多的忠臣能臣,他自然不用太操心。但現在不同了,這幾年來,蜀地人才凋零,有才能的臣子十分稀少。而這幾年并無大事,他也開始荒廢朝政,天天飲酒作樂。直到今年更年號為炎興,正想讓炎漢更加興隆,沒想到遇上魏國五路伐漢,如今形勢危急。這真是諷刺啊。他不禁苦笑。
走進正殿,看著那些臣子,他不僅想起了相父。如果相父還在,也不至于如此了。相父未逝時,連年北伐,他全力支持,因為他相信相父可以勝任。相父說過,魏國地廣物博,百姓眾多,占據五州之地。而漢僅據益州,疲敝于萬山之中,自然比不上其他數州。如今魏國內無大亂,國力已經增強許多,如此一來,漢遲早會滅亡。
相父說的不錯,數次北伐中,正是蜀地的疲敝牽制住了漢軍的行動。益州的疲敝,不是指土地百姓,而是指所處之地啊。被圍困于萬山之中,又如何不疲敝。
他端正的坐在皇位上,看著群臣。在大亂面前,有人主戰,有人主降。但諸葛瞻的戰死、綿竹失守的消息是朝廷鼎沸起來——綿竹丟了,成都已無屏障,蜀中的平原一馬開闊,守軍稀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阻止鄧艾了。
他感到了絕望。朝廷之上,越來越多了的人主張投降,現在他已身不由己了。他沒有想到,蜀地的人心已如此浮動,想戰也無人聽命。即使有人聽命,也無人選了——現在人才凋零,實在是無將可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今的局面,全都是他一人造成的。十數年的荒廢朝政,寵信宦官奸臣,苦果真是痛徹心扉。
但他至少不是個昏君吧?如今的蜀地,男女布野,農谷棲畝,人民富足,與因戰亂而受到重創的中原強了不知多少。雖然后來姜維北伐耗費了許多國力,但并未傷及根本。他對蜀地人民,至少是無愧的吧。
想到這里,他做下了一個決定——投降于魏。他已經做了這么多年的皇帝,碌碌無為半生,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如果執意要戰,受苦受累的不還是人民嗎?這些年他干了不少荒唐的事,是時候該償還了。
他終究還是選了那條路,即使有臣子以死勸諫,勸他背水一戰;即使有許多人不解,對他施以非議。他終究是出城投降了。
許多年以后,當他身居洛陽,燈枯油盡之時,他不禁又想起了此事,以及世人對他的所為的爭議。他不禁笑了笑。不處在事中,怎么會知道他的苦楚?既然事已至此,爭論它又有何用?他只是希望,他這個教訓能夠警示后人,僅此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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