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休士·黑人談河流》經典詩文賞析

我認識河流：

我認識象世界一般古老而且比人的脈

管里的人的血液的流動更古老的河流。



我的靈魂已經變得象河流一樣深。



我曾沐浴在幼發拉底河中，當黎明到

來不久的時候。

我曾挨近剛果河建筑我的茅屋，而它把我催眠。

我曾俯視過尼羅河，而且在河岸上修

起了金字塔。

我曾聽見密西西比河的歌唱， 當阿貝

·林肯順流而下新奧爾良，而且我看見了

它混濁的河面在落日中全變成金黃。



我認識河流：

古老的、幽暗的河流。



我的靈魂已經變得象河流一樣深。

(鄒絳 譯)

這首詩以強有力的意象引起讀者深遠、廣闊的聯想。幼發拉底河和尼羅河孕育了人類的祖先，是人類古代文明的發祥地。剛果河養育了黑人種族， 密西西比河成了黑人的第二故鄉。這四大河流都先于人類而存在，都為人類的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所以，它們比人類脈管里血液的流動更古老。詩中的“我”是黑人種族的代表和化身， “我”的感覺、認識和情思是整個黑人種族的集體心理狀態的真實反映。黑人認識世界上最古老的河流意味著黑人種族象那些古老的河流一樣，歷史悠久，為人類文明作出了貢獻，在世界文化中占有重要位置。千百年來，那些河流遭受過無數次洪水和旱災，但它們仍奔流不息，滾滾向前， 顯示出巨大的生命力。黑人種族也象那些河流一樣，遭受過侵略、剝削、壓迫和歧視，但他們并沒有被壓倒、被征服，他們經受住了種種打擊，變得越來越深沉，越來越強大。

在幼發拉底河中沐浴和在剛果河畔蓋起茅屋象征著黑人種族在淪為奴隸以前過著自由愉快的生活，有過美好的往昔。在尼羅河邊修起了金字塔象征著黑人種族為世界文明作出了貢獻，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但是，隨著殖民主義者獵取黑人的槍聲和運奴船的搖晃， 黑人被販運到美洲淪為奴隸，在南方種植園內過著非人的生活。密西西比河由北向南縱貫美國中部平原，流入墨西哥灣。林肯是美國第十六位總統，他使人想到廢奴制和南北戰爭。“林肯順流而下新奧爾良”象征著林肯帶領聯邦軍隊攻向南方十一州的保守勢力，去解放受苦受難的黑人奴隸。黑人懷著興奮與感激的心情歡呼林肯的到來，密西西比河也為之歌唱。 “混濁的河面在落日中全變成金黃”，那是廢奴制斗爭的光輝，那是希望的光芒，它象征廢奴戰爭的光明前景和輝煌勝利。詩人滿懷深情地敘說著黑人的過去，贊頌著黑人值得驕傲的歷史。

贊頌黑人的過去是為了肯定黑人的現在。 “我的靈魂已經變得象河流一樣深”，這才是這首詩的主題之所在。黑人種族有過輝煌的、值得驕傲的歷史，但它后來卻遭到摧殘、歧視和迫害。盡管如此，黑人的靈魂卻沒有被壓倒，隨著歲月的流逝，它反而變得越來越深沉了，深沉得象那些河流一樣，不可能被摧毀，不可能被征服。這首詩充滿了作為一個黑人的驕傲感和自豪感，是一首贊頌黑人的忍耐力和美的頌歌。

這首詩的語言簡樸易懂。然而，在這簡樸易懂的語言中卻流動著真摯的感情。這種感情表面舒緩、平靜，而內中卻蘊藏著奔流的激情和深不可測的力量。這首詩的節奏并不強烈，而這并不強烈的節奏卻象河流一樣緩緩地流入讀者的心間，激起深沉而有力的波瀾。

(樊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