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往事只堪哀）

【原文】

往事只堪哀[1]，對景難排[2]。秋風(fēng)庭院蘚侵階[3]。一任[4]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5]。晚涼天凈月華開[6]。想得玉樓瑤殿[7]影，空照秦淮[8]。

【題解】

《古今詞統(tǒng)》在此詞調(diào)名下題“在汴京念秣陵作”。沈際飛《草堂詩余續(xù)集》云：“此在汴京念秣陵事作，讀不忍竟。”從全詞的內(nèi)容來看，是寫李后主國破家亡后孤苦哀痛的心境，表達(dá)了在痛苦的囚俘生活中對故國的思念。

【注釋】

[1]往事：這里特指從前的帝王生活。只堪哀：只能使人悲傷。

[2]難排：難以排遣。

[3]蘚侵階：苔蘚長到臺階上來。喻指無人來往踐踏。

[4]一任：任憑。

[5]“金鎖”兩句：喻指國家滅亡。金鎖沉埋：用三國時吳國以鐵鎖鏈沉江以斷江水，抵抗晉軍，終于失敗之典（見《晉書·王濬傳》）。壯氣：帝王之氣。古人認(rèn)為天空中有一種云氣，象征帝國的盛衰興亡。蒿萊：野草，此處用作動詞，指埋沒于野草之中。

[6]天凈：天空凈明。月華開：月亮周圍的光環(huán)退去。

[7]玉樓瑤殿：雕飾華麗的樓臺殿閣。這里指南唐的宮殿。

[8]秦淮：秦淮河，在南京。這里代指南唐都城金陵。

【譯文】

往事只能令人悲哀，眼前的景色也只是徒添憂愁。在秋風(fēng)中，庭院里的苔蘚已長到臺階上來。任憑珠簾閑掛著不卷起，又會有誰到來呢？故國土地上想必已長滿了柔弱無用的雜草。天氣舒爽，月色正好。想到我南唐那美麗的宮殿在月亮下映出的影子，現(xiàn)在正空空地倒映在秦淮河上。

【賞析】

這首詞是后主囚俘生活中懷念故國的感情寫照。上片從眼前實景寫白天內(nèi)心之事。開頭“往事”一句，便點出主題，指在位時的事，更指自己所作而導(dǎo)致亡國的錯事，“只堪哀”，統(tǒng)領(lǐng)全詞。“對景難排”，心中的苦悶即使是面對美好的景色也難以排解。然后具體描景，秋風(fēng)下的庭院里，臺階上長滿苔蘚，凄涼的景色也襯托出詞人此時的冷清和孤寂。“一任”兩句，寫因為無人前來，所以簾子終日不卷，寫出詞人內(nèi)心的孤寂無聊，照應(yīng)開頭“對景難排”。

下片寫詞人想象中的南唐景色。“金鎖”兩句，喻指國家滅亡，是對時運(yùn)的悲嘆。詞人抬頭望月，天空明凈，不禁想到了昔日金陵南唐的宮殿，一個“空”字，無限凄涼。這種境界非亡國被俘的后主所不能達(d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