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賦學·辭賦研究概述·唐宋賦論
唐人重開創,重事功,就詩賦而言,創作遠比理論總結興盛。但還是提出了一些見解。
唐代賦論是從批判齊梁賦風揭開序幕的。令狐德棻《周書·王褒庾信傳論》、魏征《隋書·文學傳序》、李百藥《北齊書·文苑傳序》即其代表。唐初開史館修史書。唐太宗曾對監修國史房玄齡批評賦“文體浮華,無益勸戒”。史學家們遵循這一指示,根據儒家詩教,要求文學“經禮樂而緯國家,通古今而述美惡”,對齊梁文學,特別對庾信提出了尖銳批評,指責庾信是 “詞賦之罪人”,齊梁文風是 “淫放”、“輕險”,是“亡國之音”,批評是十分嚴厲的。
繼之而起的是古文運動前驅者們的賦論。他們要求“文以載道”,反對重詞采、重聲律、重對偶的駢賦與駢文,進而對屈宋和漢魏時期文采富艷的辭賦也深表不滿。此風始于王勃與劉知幾。王勃《上吏部裴侍郎啟》就深致不滿于屈宋枚馬的辭賦。劉知幾《史通·載文》也批判揚馬班張的賦“繁華而失實,流宕而忘返,無裨勸獎,有長奸詐”。至古文運動的前驅者們,這種批判更是紛至沓來。蕭穎士說“屈原宋玉,文甚壯麗而不能經”,“枚乘、司馬相如亦瑰麗才士,然不近風雅”(李華《揚州功曹蕭穎士文集序》)。李華也說“屈平宋玉哀而傷,靡而不返,六經之道遁矣”(《贈禮部尚書清河孝公崔沔集序》)。柳冕更指責屈宋揚馬“感哀樂而亡雅正”,“感聲色而亡風教”,“感物色而亡興致”,“皆亡國哀思之音”(《與滑州盧大夫論文書》)。他們不加分析地一概排斥抒情狀物之賦,表現了恪守儒家詩教的偏見。至于目屈宋賦為亡國之音,更是荒謬之極了。至韓愈柳宗元出,才改變這種偏激態度。他們主張從辭賦中吸收瑰麗辭藻和磅礴氣概,這股否定屈宋揚馬之風才被煞住。
唐宋科舉取士,律賦成為士人的進身之階。因此,對律賦創作、律賦考試的利弊都作了探索。首先是探索律賦創作,產生了許多賦格一類的專著。據《宋史·藝文志》著錄有: 白行簡《賦要》一卷,范傳正 《賦訣》一卷,浩虛舟 《賦門》 一卷,紇干俞《賦格》一卷,和凝《賦格》一卷,張仲素《賦樞》一卷,馬偁《賦門魚鑰》十五卷,吳處厚《賦評》一卷,鄭起潛《聲律關鍵》八卷。這些著作大都亡佚,今存者僅《聲律關鍵》一種,大抵皆為指導律賦創作而著。其次,重聲律,重詞采,重駢偶的一派肯定律賦考試,“唯詩賦之制,非優學才高不能當也”(《簡寓》引孫何語),認為律賦考試可以考察應試者的才華與器識。而重經學輕詩賦的一派則極力反對。王勃、趙匡、楊綰、賈至即其代表。他們認為,律賦“不唯無益于用,實亦妨其正習;不唯澆其淳和,實又長其佻薄”(鄭樵《通志·選舉》引趙匡語)。唐代律賦考試時行時輟,就是這兩派意見斗爭起伏的表現。
宋人與唐人不同,重總結,重理論。因此宋代賦論雖尚未出現系統的專著,但論賦的言論卻甚多。僅孫梅《四六叢話》中的《賦話》與《騷話》,就引錄宋人筆記、詩話著作數十種,論賦資料百余條,可見宋代是我國賦論的興盛時期。這些資料主要是記載辭賦創作的遺聞佚事,也品評了歷代賦家與賦作,論述了賦體的發展與流變,而且不乏精辟見解。這里僅舉兩則以見一斑。項安世 《項氏家說》云:
漢人之賦鋪張宏麗,唐至于宋未有及者。蓋自唐以后,文士之才力盡用于詩,如李杜之歌行,元白之唱和,序事叢蔚,寫物雄麗,小者十余韻,大者百余韻,皆用賦體作詩,比亦漢人之所未有也。予謂賈誼之 《過秦》,陸機之 《辨亡》,皆賦體也。大抵屈宋以下,以賦為文。莊周、荀卿二子書,體義聲律,下句用事,無非賦者。自屈宋以后為賦,二漢特甚,遂不可加。唐至于宋,則復變為詩,皆賦之變體也。
這就指出了賦鋪張揚厲的特點,賦與詩文創作的關系,唐宋詩賦盛衰演變的情形,很有點歷史的眼光。洪邁《容齋隨筆》云:
枚乘《七發》創意造端,麗旨腴詞,上薄騷些,蓋文章領袖,故為可喜。其后繼之者,如傅毅《七激》,張衡《七辯》,崔骃 《七依》,馬融《七廣》,曹植《七啟》,王粲《七釋》,張協《七命》之類,規仿太切,了無新意。傅玄又集之以為 《七林》,使人讀未終篇,往往棄諸幾格。柳子厚《晉問》乃用其體,而超然別立新機杼,激越清壯,漢晉之間諸文士之弊于是一洗矣。東方朔《答客難》,自是文中杰出,揚雄擬之為《解嘲》,尚有馳騁自得之妙。至于崔骃《達旨》,班固《賓戲》,張衡《應間》,皆屋下架屋,章摹句寫,其病與《七林》同。及韓退之《進學解》出,于是一洗矣。
這就不僅評論了賦家賦作,而且明確說明了七與對問設論體賦的繼承與演變。
宋代賦論成就最突出的是楚騷的研究。宋代是楚辭學的一個新的發展時期。屬楚辭學范圍,這里就不論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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