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言情贈友詩歌

贈友

王郎錦帶吳鉤，醉騎赤鯉銀河去^①。絳袍弄月，銀壺吸酒，錦箋揮兔^②。禿鬢西風，短篷落月，東吳西楚^③。悵丹陽郭里，相逢較晚，共剪燭，西窗雨^④。文采風流俊偉，碧紗巾掛珊瑚樹^⑤。出門萬里，掀髯一笑，青山無數。揚子江頭，凍沙寒雨，暮天飛鷺^⑥。待明朝酒醒，金山過，瓜洲渡^⑦。

在元代文壇上，薩都刺是一位有特色的詩人。他的詞不多，大都格調高亢，情辭慷慨，有蘇、辛遺韻，這首《水龍吟》即體現了這種風格。

此詞的題目是《贈友》 ，其友人為誰，今已不可知。從詞中稱之為“王郎”，而自言 “禿鬢”來看，這友人的年齒當少于詞人自己。據詞中的描寫，這友人當是一位很有才華而又豪邁不羈、放浪江湖的人物，詞人的意圖也正是要寫出這位友人的精神風貌和彼此一見傾心的感情。這首詞的章法就是按照這個意圖來安排的。

詞的上片分兩層。前四句為一層，這四句寫的是友人的四個有特征的形象： “錦帶吳鉤”是狀其豪華，“錦箋揮兔”是顯其才氣，“醉騎赤鯉銀河去”、“絳袍弄月”、“銀壺吸酒”則都是形容其豪邁不羈、瀟灑出塵的風姿，而或明或暗地都與酒聯系著。詞人借著這些有特色的表現，實際上已把這位友人的性格基本上勾勒出來了。第五句以下幾句是寫自己與這位友人旅途相逢，情意相投的情景，薩都刺自泰定年間進士及第后官京口 (今鎮江市)錄事起，多次游宦江南，也在河南做過官，故說常乘篷船，在西風落月中往來于東吳西楚，而這位友人既有“絳袍弄月”的豪興，當亦數往來于江湖間，故又說“相逢較晚”，即相見恨晚之意?！肮布魻T，西窗雨”，化用的李商隱的詩句，又表現了一見如故的感情。

下片又回到寫友人?！拔牟娠L流俊偉”，可以看作是對上片前四句的總結，這種承接法稍嫌未能顯出描寫的層次性，好在下句筆鋒一轉就寫到友人的行程上去了，故筆力仍是比較挺拔的?！氨碳喗頀焐汉鳂洹?，是說友人從海上來，可見出游已很久了。但是他游興尚濃，對萬里之行，等閑視之，而在無數青山的面前，“掀髯一笑”。接下去則是描寫他的去路，友人當是從丹陽由運河入江，再向北至揚州或溯江西行，故說 “待明朝酒醒，金山過，瓜洲渡”。這里詞人并沒有寫尋常的離別之情，而是始終抓住友人那種豪游的興致來著意渲染和描繪?！皟錾澈辏禾祜w鷺”，使行程格外增加壯采，而詞人的神馳向往之忱也就在其中了。

這首詞還有一個小小的特色，就是重復使用的詞較多。長調本不避重復的詞，然如此詞才用了 “錦帶”，又用 “錦箋”; 既用了 “弄月，”又重用 “落月”; 前已用 “銀河”，隔一句又用 “銀壺”; 上片已有 “西窗雨”，下片又出現 “寒雨”; 此外還有 “酒”字、“山”字、“吳”字均重出，合起來看，就顯得不同尋常了。這是不是詞人有意為之呢? 當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我看主要是由于薩氏不守繩墨所造成的巧合，我們當不應苛求，也不必視為一種創作經驗。

注釋

①王郎: 郎為漢魏以后對少年的通稱。如三國時的周瑜,人稱為 “周郎”。此詞所贈之友蓋姓王,故稱王郎。又《世說新語·雅量》載郗鑒遣門生至王家擇婿,歸告郗曰: “王家諸郎,亦皆可嘉?！碧圃娙硕鸥τ小抖谈栊匈浲趵伤局薄吩?稱王郎有 “磊落之奇才”。或詞人由此聯想,故稱其友為“王郎”。吳鉤:佩刀名?！白眚T赤鯉”句,言有神仙的風致。朱長文《琴史》: “琴高以鼓琴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術。后入涿水中取龍子,與諸弟子期候于水旁,果乘赤鯉來,留一月余,復入水去?！?②絳袍弄月: 傳說詩人李白嘗夜游采石磯,著宮錦袍坐舟中,醉中捉月。錦箋揮兔: 在華貴的紙上寫字(作詩文)。箋,小幅紙張。揮兔,猶揮毫。③短篷: 小篷船。東吳西楚: 吳、楚對言,吳指長江下游,楚指長江中游。④丹陽: 縣名,在今江蘇省。“共剪燭”二句: 李商隱《夜雨寄北》詩有“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句。⑤珊瑚樹: 珊瑚生海中,形似樹。杜甫《送孔巢父謝病歸游江東》云: “巢父掉頭不肯住,東將入海隨煙霧。詩卷長留天地間,釣竿欲拂珊瑚樹?！?⑥揚子江: 長江下游一段亦稱揚子江。⑦金山: 在江蘇鎮江市西北江中。瓜州: 在江蘇儀征縣, 隔江與鎮江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