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之池(陳風)》言情贈友詩歌

東門之池^①，可以漚麻^②。

彼美淑姬^③，可與晤歌^④。

東門之池，可以漚纻^⑤。

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⑥。

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東門之池》 這首詩，以男子的口吻，描寫他站在城門外的護城河邊，看著城河邊上美麗的姑娘漚泡麻和菅草的景象，為她們的美貌所傾倒，心中便涌上一種濃烈的向往之情，既想同她們對唱、講話，更想同她們直訴衷腸。全詩構思精巧，狀形傳神，富有情趣，是一首優美的抒情小曲。

全詩三章。第一章寫小伙子由景生情的心理變化過程。詩一開始，“東門之池”，猶電影的長鏡頭推出，展現出大的背景; 第二句則落到了“可以漚麻”這一特寫鏡頭; 第三句“彼美淑姬”，由景轉入情，從眼前的景象觸動到自身的情感; 第四句“可與晤歌”，表現了他的愿望，只有那位淑姬才能同他對唱。這四句詩，乍看起來好像隨意寫出，實則足見詩人的匠心。一、二句從視角角度勾畫場景，東門外的這條城河兩岸是泡麻的姑娘。這既是眼前的實影，也是起興的“他物”。這樣的情景便逗引起這位小伙子的懷春之情。于是，他便抒發自己的情感，愿得到那位賢淑美麗的姑娘，與她對歌歡唱。詩的情調優美，情感歡愉，平淡近乎白描的語言卻有一種強烈的誘人的魅力，從而也生動地勾畫出抒情主人公的形象，簡直讓人須眉可見。

第二章寫小伙子的思念情感由對歌到想對話。這首詩在章法上用的是《詩經》 的常用法重章疊唱，基本句式不變，只是更換關鍵的詞以達到感情的起伏變化和詠唱的回環往復的藝術效果?！皷|門之池，可以漚纻。” “纻”，是麻的一類，由興象的更變，在感情的抒發上從對歌到“晤語”。這樣的描寫，合情合理，洋溢著上古淳樸的生活情趣。這首詩是《陳風》 里的一篇，《陳風》多為戀愛婚姻之詩。這同該地人民崇信巫鬼的風俗有關。《漢書·地理志》說： “周武王封媯滿于陳，是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巫。故其俗好巫鬼者也。詩稱擊鼓于宛丘之上，婆娑于枌樹之下，是有大姬歌舞之遺風也?！比?《東門之枌》、《東門之楊》等都是寫男女之情的詩。東門， 即城門， 是一個對歌幽會的好場所。 再如《鄭風》 里的《東門之枌》 ，《出其東門》也都是描寫男女情愛的詩。因此，《東門之池》 里的這位小伙子站在這富有愛情意味的東門外的護城河邊，先想起同那位美麗的姑娘對歌，由對歌獲得好感，進而再到面語情長。這樣的描寫，貼切自然，意味細膩地托出了這位小伙子的內心活動，使詩既狀形，又抒情。

第三章寫男子思念之情由想同她對話到傾訴衷腸?！拜选保且环N茅草，可以制繩。由此起興，情至于“晤言”。這里的“晤言”同上章的“晤語” 、絕非同義反復，而是進層關系?！睹珎鳌?釋 《大雅·公劉》“于時言言，于是語語”時說： “直言曰言，論難曰語?！庇纱丝芍?，本詩的“語”，應釋為“討論”，“言”應釋為“談天”?！把浴北取罢Z”更隨便、親密，引申為傾訴衷腸。從人的情感發展來看，能直訴衷腸便為親密無間，預示著愛情的成功。所以，詩至此地也就作結了，但仍給讀者留下美好的遐思。

抒情詩是通過抒情主人公主觀感情的抒發來刻畫形象的。這首詩作者較好地把握了這一點。全詩勾畫出這位被愛戀之情緊系的主人公形象，他的情感熾烈、真誠，洋溢著一種純樸美。每節前兩句是客體的物象，后兩句是主體的情懷，這種物象既是環境描寫，又是引起所詠之詞的 “他物”——興。興把他物引入詩中，使主觀思想物象化，從而達到情景交融的境界。加之，這首詩采用的回環反復的章法結構，使詩所表達的思念之情一詠三嘆，余音裊裊，不絕如縷，更增加了感人的藝術力量。今天，我們細讀，仍可得到這樣美的享受。

注釋

①池:指護城河。②漚 (ou慪):浸泡。③淑姬: 善良的姑娘,賢慧的女子。④晤歌:對歌。鄭玄注云: “晤,猶對也。” ⑤纻 (zhu助):纻麻,可織布。⑥菅(jian): 茅草一類植物,可以制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