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壽平

偃草雄風(fēng)勢壯哉^①，怒猊騰擲下蒼苔^②。

于今社鼠應(yīng)難捕^③，閑覷花陰蛺蝶來^④

【注釋】

①偃(yan)：臥倒。②猊(ni)：獅子。騰：奔騰。擲：跳躍。③社鼠：土地廟里的老鼠。比喻仗勢作惡的人。《韓非子·外儲說右上》：“君亦見夫為社者乎?樹木而途之，鼠穿其間，掘穴托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途陁，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 ④覷(qu)：看。蛺(jia)蝶：蝴蝶。

【評說】

本詩選自惲壽平《甌香館集》卷一○。

惲南田的詩歌中，往往直抒胸臆，表達對當(dāng)時社會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強烈不滿，甚至還常常借題畫來發(fā)揮這一思想情感。由畫入詩，由詩點畫，調(diào)動多種藝術(shù)手段來表達自己的一曲衷腸。

這幅《貓圖》本是一幅寫生之作，畫面上，一只斑斕的大貓，偃伏花叢中，等待著蛺蝶飛來，與之嬉戲。從它虎視眈眈的樣子看來，直覺得有點滑稽可笑，大有殺雞用牛刀之勢。其實，作者刻劃這一場面，是有其深意的，從題詩中我們完全可以體味出來。

詩作的前兩句著力描寫貓的威武姿態(tài)，偃伏草間，威風(fēng)凜凜，又如怒吼的雄獅奔騰跳躍，其勢可謂“壯哉”。這本應(yīng)是對英雄的贊美之辭，而詩的后半首卻與之形成巨大的反差，這位英雄卻放著老鼠不捉，閑覷花蝶，大有不務(wù)正業(yè)之感。其實這一切都不是它的過錯，因為在紛亂顛倒的社會中，“沐猴稱上客”，“屠狗散夷門”(惲南田《客旅遣懷》)，到處遍布社鼠，實在是捕不勝捕。即便是想有所作為，也會遭到當(dāng)權(quán)者的排斥，英雄實無用武之地，只得退隱花間，與蛺蝶為戲，獨善其身，在亂世保性全命。通過這首題畫詩，讀畫時的疑團不解自消，而作者更是借以抒情達意，不僅痛快淋漓，而且極富深意，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