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子

（五代）孫光憲

空磧無邊①，萬里陽關道路②。

馬蕭蕭，人去去，隴云愁。

香貂舊制戎衣窄③，胡霜千里白。

綺羅心④，魂夢隔，上高樓。

【作者簡介】

孫光憲（?~968年），五代詞人。字孟文，自號葆光子。陵州貴平（今四川仁壽縣東北）人。據《宋史》等記載，他在唐時曾為陵州判官，后唐明宗天成初，避亂江陵，為高季興幕下掌書記，歷事從誨、保融、繼沖三世，累官荊南節度副使、檢校秘書少監。后歸宋，官黃州刺史。他博通經史，著作甚豐。現僅存《北夢瑣言》一書。《花間集》《尊前集》錄存他的詞作八十四首，是唐五代詞人中存詞最多者。《全唐詩》存詩八首、存詞八十首。

【詞語簡注】

①空磧：空曠的沙灘。磧（音qì），沙石堆成的淺灘。

②陽關：漢置關名，在今甘肅省敦煌縣西南，自古與玉門關同為出塞必經之地。

③香貂：散發著香味的貂皮衣服。

④綺羅：有花紋或圖案的絲織品。綺（音qǐ），帶圖案的絲織物。

【內容簡析】

本詞是唐五代詞中最早以邊塞生活為題材寫的一首詞作，詞牌名“酒泉子”。“酒泉子”是唐教坊曲名，因甘肅有酒泉郡而得名。四十字，平仄韻轉換。上闋五句十九字，起句和結句用平韻，二四句用仄韻。下闋五句二十一字，三仄韻，后結用平韻。

詞的上闋著重寫景物。“空磧無邊”指空曠的沙灘無邊無際。“萬里陽關道路”寫從關內到塞外陽關，路遙萬里，路途艱苦。“馬蕭蕭”以下三句，寫征途上戰馬嘶鳴聲蕭蕭，征人趕路去匆匆，六盤山云繞人愁悶。寥寥數語，筆力遒勁，寫出了邊塞之上空寂寥落、人馬悾惚、寒云籠罩的荒涼景象和肅殺氣氛，為下闋的抒情蓄勢。

詞的下闋著重寫離情。詩人先以“香貂舊制戎衣窄”為過渡，寫邊塞征人穿著妻子親手縫制的香貂錦衣御寒，但由于這還是昔年舊制，如今作為戎衣已顯窄小，暗寫征人已離家日久，衣不合身。“胡霜千里白”句，一方面寫霜重天寒，與上句“香貂舊制”相呼應，另一方面寫霜白千里，敵情依然嚴峻，戰士難以回還。“綺羅心”三句寫征人與妻子兩地相隔，妻子縫制香貂綺羅的一片心意，也只能寄托于魂夢之中，但仍被這萬里陽關和千里胡霜所阻隔，于是，征人與妻子所能做的，只能是：上高樓。夫在邊關的戍樓上遙望故鄉想妻子，妻在內地的高樓上遠望邊關思夫君。全詞就在這樣一種“此情綿綿無絕期”的意境中戛然而止，給讀者留下了無盡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