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滿江紅 書懷》·史達祖

史達祖

好領青衫，全不向，詩書中得。還也費、區區造物，許多心力。未暇買田清潁尾，尚須索米長安陌。有當時，黃卷滿前頭，多慚德。思往事，嗟兒劇。憐牛后，懷雞肋。奈棱棱虎豺，九重九隔。三徑就荒秋自好，一錢不值貧相逼。對黃花、常待不吟詩，詩成癖。

這首詞直接書寫自己的襟懷，流露了官場失意的憤激之情。

“好領青衫，全不向，詩書中得”，這是憤激語，是南宋腐敗官場的真實寫照。“好領青衫”指官服，唐宋時期，指地位較低的文官。史達祖在韓侘胄手下為吏，自然只能著青衫。“全不向，詩書中得”是說完全不是憑自己的學問和才干得來的。“還也費、區區造物，許多心力”，他是靠可憐的命運的苦心安排才得此微官的。造物，指命運。區區，小，小得可憐。“未暇買田清潁尾，尚須索米長安陌”，潁水源頭，即嵩山一帶，是隱士聚居之處，巢父、許由均隱于潁水。索米，指為生活奔波。長安陌，代指京城的街道。“有當時，黃卷滿前頭，多慚德”，看到當年苦讀時的許多書籍堆在眼前，而自己未能立德立言，內心感到慚愧和不安。慚德，缺德，在道德上有愧于心。以上寫他為吏的苦衷。

“思往事，嗟兒劇”，回想自己的過去，真像小孩子作游戲似的。“憐牛后，懷雞肋”。牛后，謂屈居人后，俯仰由人，不能自主。雞肋，是用《三國志·魏志》曹操吃雞肋的典故。雞肋無肉而多骨，吃又吃不下，丟也丟不了。史達祖是用此來比喻自己寄人籬下作小官吏的為難處境。“奈棱棱虎豺，九重九隔”，虎狼在前，牛與雞豈能幸免?棱棱，是形容虎狼威猛的樣子。九重，指朝廷;九隔，指障礙很多。九，指多數。在通往朝廷、通往皇帝的道路上，奸臣當道，怎能前行呢? “三徑就荒秋自好，一錢不值貧相逼。”“三徑就荒，松竹猶存”是《歸去來兮辭》中的名句，作者直接引用，是借以抒發自己歸隱之情。“對黃花、常待不吟詩，詩成癖”。黃花即菊花，古人常以菊花象征自己的高潔，“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是陶淵明的名句，故而作者說面對黃花，情不自禁地要詩興大發了。“詩成癖”，吟詩簡直成了一種嗜好。

這首詞，感情真摯，坦率而復雜多變，時而憤激，時而自慚，時而自嘲，時而自傲。淋漓盡致地披露了自己屈為小吏的牢騷和不滿。在語言上，用典雖多卻不冷僻，在南宋后期格律派詞人斧痕累累的詞作中，不失為一首清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