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漁家傲 寄仲高》

東望山陰何處是?往來一萬三千里。^②寫得家書空滿紙，流清淚。書回已是明年事! 寄語紅橋橋下水，扁舟何日尋兄弟?^③行遍天涯真老矣，愁無寐。鬢絲幾縷茶煙里?^④

【注釋】 ①仲高：陸升之，字仲高，陸游的同曾祖的從堂兄，長于游十二歲，能詩文。②山陰：即今浙江紹興市，陸氏故鄉。③紅橋：山陰近郊地名，一作虹橋。在縣西七里舊迎恩門外。④鬢絲：鬢發有白絲。此句意為年華消磨在閑散歲月里。用杜牧《題禪院》詩“今日鬢絲禪榻畔，茶煙輕揚落花風”句意。

【譯文】 東望故鄉山陰在何處啊?來回相隔一萬三千余里。一封家書寫滿紙，流淌著一片思鄉思親淚，待得回信時已是明年的事!

我在這遙遠的西蜀要問一句家鄉紅橋橋下的流水：何時才能駕小舟到你橋下尋覓我的兄弟們呀?我走遍天涯，真也感到衰老了!長夜難眠，愁思滿懷，兩鬢已白絲間黑發，在茶煙繚繞中虛擲歲月，空耗年華，能不覺得可悲嗎!

【總案】 人到孤寂失意時，特別容易涌動起鄉情、親情。而空間萬里的阻隔，尤益增思鄉思親的苦哀。陸游離開關中前線后，在蜀中繼續逗留，投閑置散，心情異常苦悶，于是百感叢生，鄉情轉濃，此首《漁家傲》就是寫在這樣的時刻。上片的空間遙遠感不只是抽象地從一萬三千里中透見，更從“書回已是明年事”這一具體細節中充分表述。語極平易，情則極深沉凄愴。下片的嘆老，絕非舊時文人的常見習氣，而是抗戰復國的壯志落空的悲慨，所以，內涵頗充實。由此再返觀上片，其思鄉思親那種異乎尋常的苦澀也就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