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里個花開末牡丹子個紅,楊妃醉酒在宮中,睡初子個濃。
忽聞明皇到深宮,慌忙抬起身,重整俏嬌容。
長生殿上月朦朧,細盒里個金釵末藏袖子個中。
我的天呀!陳元禮不管三軍管六宮。
夏季里個花開末并頭子個蓮,西施玉貌賽天仙,舞翩子個翩。
當時六月變了天,吳王來擺駕,登舟去采蓮。
宮娥忙請離宮殿,姑蘇里個臺上末并香子個肩。
我的天呀!范大夫訪得嬌容來報獻。
秋季里個花開末菊花子個黃,貂蟬寂寞在蘭房,恨天子個長。
夜夜拜月到回廊,蒲團雙膝跪,洗手去焚香。
憐他多少相思腸,鳳儀里個亭上末醉紅子個妝。
我的天呀!呂奉先為了嬌容將父喪。
冬季里個花開末一剪子個梅,昭君出塞去和番,雁門子個關。
悲悲泣泣淚落腮,親身來報國,那顧行路難。
憐他琵琶馬上彈,要見里個雙親末難上子個難。
我的天呀!毛延壽獻出嬌容去投番。
——清·無名氏輯《時調小曲叢鈔·銀絞絲調》
上述所寫楊貴妃、西施、貂蟬、王昭君四個美女,她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即愛情與愛國交織在一起,蒙受了種種不幸的遭遇,或可悲可憐,或可欽可佩,或可歌可泣。
春季里寫的是楊貴妃與唐明皇的故事。歷來以這個故事為題材的文學作品很多。有唐代白居易的詩《長恨歌》,陳鴻的傳奇小說《長恨歌傳》,宋樂史《楊太真外傳》,元代白樸的雜劇《梧桐雨》,明代吳世美的傳奇《驚鴻記》,清初洪升的傳奇《長生殿》。故事大意是:唐明皇李隆基寵幸楊貴妃,任其兄楊國忠為相,政治日趨腐敗,釀成安史之亂,明皇倉皇出走,至馬嵬坡,陳元禮率將士嘩變,殺死楊國忠,并迫使楊貴妃自縊身亡。所謂“陳元禮不管三軍管六宮”,當即指此。陳元禮等將士的嘩變,應該說是屬于愛國的正義行動。但是楊貴妃的被迫自縊卻是無辜的,是受了“女人是禍水”的封建觀念的影響。政治腐敗的罪責在唐明皇、楊國忠等當權者,怎么能歸咎于楊貴妃呢?她實際上是充當了一個犧牲品。所以在這首民歌里和歷來的有識之士一樣,對楊貴妃的遭遇是寄予一定的同情的。
夏季里寫的是西施和范蠡的故事。關于美女西施的傳說,早在《莊子·天運》《孟子·離婁下》中即有記載?!妒酚洝芬卜Q: “西施,越之美女,越王勾踐以之獻吳王夫差,大幸之。”《吳越春秋·越王勾踐陰謀外傳》云:“吳王淫而好色,……(越王)乃使相者國中得苧蘿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步,習于士城,臨于都巷,三年學服而獻于吳。乃使相國范蠡進?!薄稘h唐地理書鈔》輯《吳地記》則云:“勾踐令范蠡取西施以獻夫差,西施于路與范蠡潛通,三年始達于吳,遂生一子?!薄对浇^書》還說:“西施亡吳國后,復歸范蠡,同泛五湖而去?!泵鞔撼紧~的傳奇《浣紗記》,即根據這些歷史記載而作的。這首民歌中的“范大夫訪得嬌容來獻”,即指范蠡把西施獻給吳王夫差,使其沉緬于淫樂之中,然后使越國好乘機打敗吳國。大夫,為范蠡的官職,古代在國君以下,官職分卿、大夫、士三級。
秋季里寫的是貂蟬為國獻身的故事。她是《三國演義》中的人物,司徒王允家的歌妓。王允派她用美人計勾引董卓,又用連環計在鳳儀亭上勾引董卓的干兒子及部將呂布,使他倆為爭奪美女貂蟬而互相火并,終于借呂布之手,殺死董卓。這首民歌中“呂奉先為了嬌容將父喪”,即指此。呂布,字奉先。
冬季里寫的是昭君出塞和番的故事。這個故事最早見于《漢書·匈奴傳》、《西京雜記》。唐代變文中有《王昭君變文》。唐末詩人吉師老有《看蜀女轉昭君變》詩。元雜劇《漢宮秋》,明傳奇《和戎記》、雜劇《昭君出塞》,清初雜劇《昭君夢》,皆以此為題材。王昭君原為民間美女,被漢元帝選妃入宮。這首民歌中“毛延壽獻出嬌容去投番”,即指奸臣毛延壽將王昭君的畫像獻給匈奴,使匈奴出兵入侵,要娶王昭君為匈奴的胭脂皇后。漢元帝被迫派昭君和番,《昭君出塞》雜劇寫王昭君到邊境即投水自殺,這首民歌則突出地歌頌了王昭君“親身來報國,那顧行路難”的愛國主義精神。
《四季美人》作者分別寫了四種花,它們不僅能代表春夏秋冬四個季節,而且皆與所寫的美人相映相襯。如牡丹為富貴花,恰如楊玉環的貴妃身分一致;并頭蓮喻好配偶,正象征著西施與范蠡的愛情堅貞不渝;菊花孤高自芳,襯托了貂蟬為國獻身的高潔;一剪梅傲霜斗雪,是對王昭君不顧環境的艱苦,毅然北上和番的愛國精神的輝映和謳歌。四個美人,一個比一個顯得更加可愛;其可愛之處,不只在于她們的外貌美,更重要的還在于她們的精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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