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褚少孫·河伯娶婦

亦題《西門豹治鄴》。西漢歷史小說。褚少孫撰。原載《史記·滑(gǔ)稽列傳》。顧之京、佟德真編《中國古代短篇小說選》錄入。西門豹，復姓西門，名豹。前400年，魏文侯任命他為鄴縣(今河北臨漳)縣令。梁玉繩謂“西門豹，古之循吏也，而列于滑稽，尤為不倫” ( 《史記志疑》)。然“敘次特妙”，實屬忠于史實而又用小說筆法創作的優秀作品。作品描述：西門豹為鄴令，即會長老，問民疾苦。長老曰：“苦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其故，對曰： “鄴三老、廷掾常歲賦斂百姓，收取其錢得數百萬，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共分其余錢持歸。”并說：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為河伯娶之，以故多持女遠逃亡。城中益空無人，又困貧，所從來久遠矣。”西門豹曰： “至為河伯娶婦時，幸 (希望)來告語之，吾亦往送女。”至其時，西門豹往會之河上。豹呼“河伯婦來，視其好丑。”女子出帷中，豹視之說： “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嫗投之河中，豹又以“巫嫗去久不回”為由，使吏卒間續投巫嫗三弟子入河，后又投三老入河。欲使廷掾與豪長者一人入河，但皆叩頭，額破血流。豹謂“留待之須臾”。須臾，豹讓廷掾起來，說河伯留客之久，皆罷去歸家吧。這是一個破除迷信、為民除害的故事。它生動地表現了西門豹革除陋習而善于斗爭的精神，揭露了封建社會土豪劣紳和巫婆假借迷信殘害婦女、詐取民財的罪行。故事敘事寫人十分精彩。娶婦盛會，西門豹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你看他，對于河伯娶婦，比誰都虔誠。以向河伯報告更換好女等為理由，將大巫嫗及其三個弟子投入河中。但皆杳無音信，他又故作鎮靜，以所投四人皆是女子而“不能白事”為借口，又把三老投進“河伯府”。就這樣，西門豹假戲真做，巧妙地懲治了這些為害百姓多年的元兇。西門豹這個老謀深算、玩敵于掌心之上的智者形象也十分傳神地得到了表現。作品構思之巧，塑造形象如此成功，“即使在以虛構擅長的小說中也屬上乘”(徐中玉語)。西門豹懲治大巫嫗的曲折情節描繪，妙語連珠，險象環生，在正劇的嚴肅氛圍中，演出了一幕幕令人肅敬且喜的幽默劇。河伯娶婦與西門豹故事淵源流長。據《山海經·海內北經》及《楚辭·九歌·河伯》，河伯古本天神。古代卜辭中有“河妾”一語，似乎當時河神已有娶妻納妾的傳說，為河伯娶婦惡俗所起之由。自殷而降，至于周末，河伯為人所奉祀，位望隆崇。《莊子·人間世》有： “不可以適河”(司馬彪謂“適河”即 “沉人于河祭也”); 《史記·六國年表·秦靈公八年》有 “初以君主妻河” ( 《索隱》云 “謂以公主嫁河伯也”); 《楚辭·九歌·河伯》描寫“與女游兮九河”(聞一多謂“女”當為河伯所從游之少女)。可見河伯娶婦傳說之廣。西門豹本是精明干練、守信于民、善于謀事的古代清官，《淮南子·人間訓》還記有他治鄴 “與民約信”之事。褚少孫寫西門豹事，把“河伯娶婦”的民間傳說與西門豹治政軼事糅在一起，寫出《河伯娶婦》這篇特殊的文體——史傳體小說。“河伯娶婦”，《水經注·濁漳水》亦記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