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世貞

憶江南·歌起處

歌起處，斜日半江紅。柔綠篙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fēng)。家在五湖東。

王世貞的家鄉(xiāng)，在太湖之濱的太倉。此地地靈天寶，風(fēng)景宜人。王氏久宦在外，心中時常涌起思鄉(xiāng)之情，并形諸文字，此詞即其一例。

前四句恰似一幅秀麗多姿、色彩鮮明的春暮泛舟圖，最后一句是畫外之音，有有余不盡之意。“歌起處”先聲奪人，為全詞定下一個歡快活潑的基調(diào)。下面的被夕陽染紅的江水，被黃梅雨染綠的船篙，被藕絲般柔軟的微風(fēng)吹動的衣衫，皆因這響遏行云悅耳動聽的歌聲，而變得絢爛、熱烈、柔媚。次句化用白居易《暮江吟》“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詩意。江水本是碧綠的，這里以“斜日”的霞光為江水變換色彩，形成半碧半紅的奇觀。“柔綠篙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fēng)”二句續(xù)寫江上景致。綠色，給人恬靜舒適的感覺，在“綠”之前又著一“柔”字，更突出了船篙之綠色的軟媚。“梅子雨”與上句“斜日半江紅”相照應(yīng)，形成了西邊日出東邊雨，陰晴一時各不同的奇麗景色。“淡黃衫”為這幅畫圖增添了黃的色彩，并暗扣“梅子”黃熟時之顏色。“藕絲風(fēng)”三字，新鮮奇特。風(fēng)本無形無色，用“藕絲”來形容，不僅形象化地刻畫出風(fēng)的微細，而且使之幻出了白嫩的色彩和質(zhì)感。耐，受得住，禁得起。微風(fēng)宜人，故云“耐”。而身穿“淡黃衫”者究系何人？結(jié)句作了回答：“家在五湖東”。五湖，為太湖的別名。太湖之東有太倉，太倉就是詞人的家鄉(xiāng)。末句字面只點明自己的家鄉(xiāng)所在，無限鄉(xiāng)思，盡在不言中。

全詞色調(diào)和諧，自然融洽。誘人美景的描繪，成功地烘托出鄉(xiāng)思之情。其語言之精致、艷麗，詩意之含蘊、充盈，當?shù)们搴痹稓q寒居詞話》所贊：“太倉王世貞元美《望江南》……猶有唐二主風(fēng)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