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林莽·感知成熟》新詩鑒賞

陽光振顫

擴散于枝頭和草的莖桿上

懸垂初秋的果子

靜默

聽雨水

淡淡地潤化

潤化綿延的時光



渾然間托浮著，浸透遠山和樹木

寂靜的邊緣，墨色淡如青煙



這就是那顆果子

那顆圓圓的初秋的果子

時節(jié)融融

無形散落

一片幽鳴

不絕如縷的幽鳴

墜入宇宙和風(fēng)

透明如水霧飄蕩

這首詩深文隱蔚，余味曲包，詩人面對一顆成熟的果子，冥觀到一種精神，他隱形立神，表現(xiàn)了一種自然適意、渾然天成、空曠澹泊的人生態(tài)度。在閱讀時，要將果子當(dāng)做一種精神狀態(tài)來理解。

所謂“感知成熟”，實際上是一種生命的超越之境界的實現(xiàn)?！瓣柟庹耦?擴散于枝頭和草的莖桿上/懸垂初秋的果子/靜默/聽雨水/淡淡地潤化/潤化綿延的時光”。這里， “果子”成長時遇到的狂風(fēng)驟雨已經(jīng)消退為遙遠的記憶，沖突不見了，一切都在“淡淡地潤化”，自我內(nèi)心的精神在這潤化中解脫了。一種清純、豁然、靜慮而無所染的境界與“綿延的時光”融為一體。“渾然間托浮著，浸透遠山和樹木/寂靜的邊緣，墨色淡如青煙”。精神與物質(zhì)世界的界限已模糊不清，在虛明澄凈中，詩人達到了物我兩忘的高峰體驗，精神與物質(zhì)一樣都成為永恒。遠山與樹木印證著“我”的心境與器官，如淡淡的水墨畫，自有一番曠遠單純的風(fēng)流!

詩人，你在凝神觀照中頓悟出了人生的真義，你的生命有了寄托。但你又是那么平衡，你抑制住狂喜，你知道這一切會在狂喜中蕩然無存。這樣，本心清凈是目的，又是永遠的過程。你告訴我們——“這就是那顆果子/那顆圓圓的初秋的果子/時節(jié)融融/無形散落/一片幽鳴/不絕如縷的幽鳴”。這是生命得到汰洗后的渾圓充實。它不再喧囂，不再蠱惑，只發(fā)出一種永不消失的和諧的幽鳴，“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莊子·大宗師》)，它不會死寂，因為它已“墜入宇宙和風(fēng)/透明如水霧飄蕩”。那水霧難以把握，但無處不被它滋潤，成為生命的永恒源頭。

果子最后消失了，成為和風(fēng)和甘霖。詩人，你知道風(fēng)和水的形體狀貌，更知道它們的精神內(nèi)核!這就是成熟，一種東方型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