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季布欒布列傳第四十·孝惠時，為中郎將[1]。》鑒賞

單于嘗為書嫚呂后^[2]，不遜，呂后大怒，召諸將議之。上將軍樊噲曰：“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3]。”諸將皆阿呂后意^[4]，曰：“然。”季布曰：“樊噲可斬也! 夫高帝將兵四十馀萬眾，困于平城^[5]，今噲奈何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面欺^[6]!且秦以事于胡，陳勝等起^[7]。于今創(chuàng)痍未瘳^[8]，噲又面諛，欲搖動天下。”是時殿上皆恐，太后罷朝，遂不復(fù)議擊匈奴事。

季布為河?xùn)|守^[9]，孝文時，人有言其賢者，孝文召，欲以為御史大夫。復(fù)有言其勇，使酒難近^[10]。至，留邸一月^[11]，見罷。季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xùn)|^[12]。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以毀臣者^[13]。夫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一人之毀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窺陛下也^[14]。”上默[然]慚，良久曰：“河?xùn)|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布辭，之官。

【段意】 寫季布任職后敢于直言的兩件事，說明季布能屈能伸。一是當眾指斥樊噲迎合呂后，主張用兵匈奴，不合時宜;一是向文帝進言，說明人君不應(yīng)隨意改變主意。

注釋

[1]中郎將:中郎署的長官,擔任宮中護衛(wèi)、侍從。[2]嫚 (man):侮辱。[3]橫行:縱橫馳騁。[4]阿:迎合。[5]平城:縣名,故城即今山西大同市東北古城。[6]面欺:當面說謊。[7]以:因。事:戰(zhàn)事。全句說,秦朝因為對匈奴用兵,才引起陳勝等人的起義。[8]創(chuàng)痍(chuang yi)未瘳(chou):戰(zhàn)爭創(chuàng)傷還沒有醫(yī)治好。[9]河?xùn)|守:河?xùn)|郡的郡守。河?xùn)|郡:今山西西南部。[10]使酒難近:好發(fā)酒性,難以親近。[11]邸:客館。[12]待罪:任職。謙詞,表示自己能力低,不知何時獲罪。[13]此句為互文見義,句意為:……此人必有以譽臣而欺陛下者,……此人必有以毀臣而欺陛下者。[14]窺陛下:窺見陛下深淺。[15]股肱(gong):大腿、手臂,喻河?xùn)|郡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