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祥《木蘭花慢》原文與歷代鑒賞評論
送歸云去雁,澹寒采、滿溪樓。正佩解湘腰,釵孤楚鬢,鸞鑒分收。凝情望行處路,但疏煙遠樹織離憂。只有樓前溪水,伴人清淚長流。霜華夜永逼衾裯,喚誰護衣篝。念粉館重來,芳塵未掃,爭見嬉游。情知悶來殢酒,奈回腸、不醉只添愁。脈脈無言竟日,斷魂雙鶩南州。
【附錄】
宛敏灝《張孝祥詞箋校》卷一:“《于湖集》中,有一部分纏綿悱惻的愛情詞,向難索解。宋人選本朝詞,也只加些無關(guān)痛癢的題目如‘離思’、‘別情’等。一九七八年夏,筆者在黃山療養(yǎng)院,重讀《念奴嬌》(風帆更起),考慮編年,結(jié)合平時掌握有關(guān)資料,發(fā)現(xiàn)此中自有一段悲歡離合本事。約在避金渡江初期,孝祥與一來自桐城的李姓少女相戀,以至同居,生了長子同之。以后廷試第一即拒婚,父祁為秦檜、曹泳誣陷下獄。會檜死,獲釋,但婚姻仍須慎重處理。于是決定讓李氏回故鄉(xiāng)浮山隱居學道,俾孝祥另娶仲舅之女時氏為正室。紹興二十六年(1156)重九前,孝祥送李氏自建康登舟沿江西上。《念奴嬌》和兩首《木蘭花慢》就是在這次生離無異死別的激情下寫的。時氏旋歿于臨安,孝祥對于李氏懷念一直不衰,給此愛情悲劇留下了很多動人詞作。由于這一發(fā)現(xiàn),使湮沒數(shù)百年的迷離恍惚篇章獲得正確新解。”
辛更儒《宛敏灝〈張孝祥詞箋校〉辨正》:“有關(guān)張孝祥妻室子女的情況,一直是一個頗難考清的問題。1973年3月,江蘇江浦縣發(fā)現(xiàn)張同之夫婦墓,墓埋銘上既有‘父孝祥,顯謨閣直學士,朝奉郎,贈朝散大夫,累贈通議大夫;妣時氏碩人’,又有‘本生母李氏’的記載。然而,盡管埋銘稱孝祥為父,而張孝祥和同之的生母李氏是什么關(guān)系,埋銘卻并沒有指實,留下了一個令人捉摸不定的懸念。可是偏偏有人在沒有任何實證的情況下虛構(gòu)了一個愛情故事,其中人、事、時、地也都安排齊全,讓讀者信以為真實的事件。此人當然又是宛敏灝。據(jù)他本人說,那是1978年夏在黃山療養(yǎng)院時,讀《念奴嬌》(即風帆更起闋),他聯(lián)想到張同之墓埋銘的記載,突然發(fā)現(xiàn)這其中有一段‘悲歡離合本事’,其即張孝祥少年時同來自桐城的李氏(因《念奴嬌》詞有‘桐城父老,念予憔悴如許’句)野合而生同之,張孝祥登第后,因不允曹泳請婚,深恐因此觸怒秦檜一黨,所以于紹興二十六重陽節(jié)前同李氏訣別,自建康送她回鄉(xiāng)學道,而另娶時氏為妻。詞集中除了《念奴嬌》外,還有《滿江紅》(秋滿衡皋闋)、《木蘭花慢》二首(送歸云去雁闋、紫簫吹斷闋)、《雨中花慢·長沙》、《虞美人·無為作》、《鷓鴣天》(月地云階闋)、《轉(zhuǎn)二郎神》(悶來無那闋)等言情、懷人、傷別的詞作均被宛氏定為懷念李氏情婦詞。不僅如此,作者還對他的‘研究一得’極為滿意,不但在此書各部分中反復(fù)闡述他的發(fā)現(xiàn),還為此自鳴得意,說‘由于這一發(fā)現(xiàn),使湮沒數(shù)百年的迷離惚恍篇章獲得正確新解’,‘使于湖詞有關(guān)懷念李氏的愛情詞,一一獲得正確的新解’,而祖保泉亦在《讀后》中稱之為‘真解’。宛氏的新說果真是一個發(fā)現(xiàn)和創(chuàng)見?果真有那么大的把握?且讓我們對他的新說試作剖析。按,依據(jù)張同之墓埋銘,張同之雖然生于張孝祥十六歲時,但他是否為張孝祥的親生子,實難言必。張孝祥《過昭亭哭二弟墓》有云:‘白頭未抆三年淚,黃壤長埋短世悲。……兩兒二弟俱冥漠,顧影伶俜欲語誰?’詩中‘兩兒’,當然是時氏所生,在紹興三十二年前夭折。以其自傷孤獨的詩句中可知,當時他的意識中并沒有一個十六歲的長子同之的存在。乾道三年秋,張孝祥帥湖南時,為交游吳銓(伯承)生孫作賀,其詩有云:‘吳郎薄軒冕,市隱室垂罄。兒孫忽成行,乘除天乃定。我女才三歲,此事當退聽。’詩中對吳氏兒孫成行極為艷羨,因為他只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自然是時氏卒后為侍妾所生,張孝祥死后韓元吉作祭文‘付弱女于眾婢’即指此女。從詩中可以看出,當時張孝祥的意識中仍然沒有同之存在的概念,而這正是他作《送仲子弟用同之韻》詩的同時。因此,不但李氏是張孝祥的情婦難以遽斷,就是同之是否為張孝祥的親生子也實難遽斷。沈端節(jié)《挽于湖》詩云:‘寧有故人憐阿騖,但余息女類文姬。’我認為,‘但余’句大抵是張孝祥的絕嗣而感傷吧? 從張同之的來歷看,他似乎為過繼之子,其與張孝祥父子名分的確定,最早也應(yīng)在張孝祥的晚年。”
【匯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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