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葉帕》小說簡介|劇情介紹|鑒賞
不題撰人。四卷十六回。有清代坊刊本。
《蕉葉帕》是一部頗有新意的才子佳人小說。書敘南宋高宗時,東吳秀才龍驤的一段離奇的愛情經歷。他生得顏如宋玉,貌似潘安,學富五車,才雄七步。這位名門后裔在父母殉國后由父親僚屬胡招討撫養,與招討之子胡連相伴讀書。胡招討有一女名弱妹,天資俊雅,性質聰明。龍生傾心愛慕,只是苦于無人為媒。
龍生隨胡公一家到臨安后,偕好友白元鈞、胡連三人游船,被三千歲的老狐精窺見,狐精乃西施托生,因傾覆吳國遭天譴為狐,見龍生玉貌冰姿、仙風道骨,便有意勾引他。狐精來到胡府,先將夫人弄病,然后自己變成弱妹小姐,再把蕉葉變成羅帕,寫上藏頭詩。等龍驤前來探視夫人時,狐精略施小計使其入假小姐房中,乘機贈予蕉葉帕,并約定晚間在花園相會。龍生欣然應約到花園,恰值真弱妹也來花園為母祈禱。狐精順手竅取了小姐的金鳳釵,待她離去后,乃以假弱妹之身與龍生幽會,從而偷了龍生的真元。次日,弱妹與丫環四處尋找金鳳釵杳無覓處。狐精卻把金鳳釵悄悄置于龍驤書房門口,并有意讓胡連拾到交給夫人。胡連懷疑弱妹與龍生有私,便拷問丫環小英。狐精再次偷去金鳳釵, 將其變成一朵薔薇花綴于花園的荼架上。 惹得夫人一行遍尋無著。
龍驤請白元鈞為媒與弱妹聯姻,夫人與胡連商量。胡連執意索要夜明珠為聘禮,欲就此難住龍驤。狐精偷來金兀術送給秦檜夫人的夜明珠,轉贈龍生以作聘禮.
龍驤與弱妹成婚。龍生洞房花燭之夜憶及花園幽會情景,使弱妹大吃一驚。二人發生口角,龍生當即拿出題詩的“羅帕”為憑,沒料到羅帕已變成蕉葉,連龍生自己也大惑不解。狐精又在龍生衣襟上題詩一首,約他于端陽佳節在天目山相會,并告發事情的始未。屆時龍生偕弱妹去天目山赴約,此時狐精已拜呂洞賓為師,道號長仙子。長仙子贈以《功名錄》和《遁甲天書》,從此龍生又學會了呼風喚雨、召神使怪的本領。
龍驤應試,萬俟卨主考。龍驤的文章字字珠璣,篇篇錦繡,當舉狀元。萬俟卨從中作弊,欲另取秦檜的孫子為狀元。長仙子暗中破了萬俟卨的詭計,保住了龍驤的狀元。秦檜因孫子未獲狀元遷怒于龍驤,設計派新狀元領兵到白鹿岡應策。龍驤與岳父胡招討會師。長仙子暗中勾去劉豫的真魂,龍驤、胡招討一戰殺死金兀術,活捉劉豫凱旋而歸,全家受到封賞。秦檜卻被岳飛用鐵鞭打死。呼延灼、關勝受招安后,投到岳飛帳下,大破金兵。最后呂洞賓教龍驤識破長仙子的本相,并說破龍驤與胡小姐的前緣: 龍驤原系西天王母娘娘的燒香童子,胡弱妹則是王母殿前的執拂侍兒。二仙動了凡心,這才被貶下凡結為夫婦。
這是一部以鮮明的傾向性和豐富的想象引人入勝的小說。它依據明代單槎仙的傳奇戲曲改編,在祁彪佳《遠山堂曲品》一書中已著錄“逸品·蕉帕”(即《蕉帕記》) 條有“……龍驤、弱妹諸人,以毫鋒吹削之,遂令活脫生動”等評語。明清許多戲曲論著也都著錄了《蕉帕記》。所以小說《蕉葉帕》中作為戲曲表演藝術留下的痕跡十分明顯。例如人物出場采用的自報家門:“下官姓胡,名章,襄陽人氏。夫人連氏,孩兒胡連,小女弱妹……”,如此等等。讓作品中的人物自述姓名、家室、身世,與其它人物的關系,并為主要人物的命運提出“引子”,使情節得以貫穿和延伸。從這一改編可以看到中國傳統小說和戲曲的關系十分密切,有許多小說來自戲曲,也有不少戲曲依據小說的情節改編。在明代這種不同形式的文藝互相借鑒、互相移植、互相依存的現象極為普遍。小說《蕉葉帕》和傳奇《蕉帕記》便是典型的例證。
《蕉葉帕》不是一般意義的才子佳人小說,它不限于僅僅歌頌男女主人公純貞、美好的愛情,它還是一部愛憎鮮明,具有強烈民族意識和愛國情感的小說。在這里才子佳人的愛情糾葛和忠奸矛盾得以巧妙結合。南宋時期,北方國土淪落,忠與奸、戰與和的斗爭激烈,盡人皆知秦檜、劉豫之流是這一時期喪權辱國,出賣民族利益,對外屈膝投降的代表人物。作者以此為背景,把才子龍驤的個人命運和民族的命運聯結在一起,可謂用心良苦。龍生出身于忠臣良將之門,父母都是為國捐軀的先烈。他懷有滿腔的報國熱忱,正當狀元及第,便舍棄新婚之愛,奔赴北方沙場,殺敵立功。他在長仙子的幫助下,為保衛疆土、抵御外侮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儼然是一位可欽可敬的民族英雄。龍生的岳父胡招討也是為抗擊侵略者終年馳騁戰場的一員老將。作者在頌揚這些愛國主戰派的同時,無情地揭露和批判了那些主和的投降派。民族危亡之秋,秦檜、劉豫、萬俟卨之流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不但公然為秦檜孫子竊取狀元之名,而且私下接受異族的賄賂,出賣民族利益,真乃千古罪人,無人不切齒痛恨! 從小說字里行間、細微末節都透露出伸張正義的民族情感,這在才子佳人一類的小說中是尤其難能可貴的。
這部小說構思別致,把神魔小說的內容和寫法引進才子佳人小說。作者筆下那個三千年的老狐精,不再是禍國殃民的妲已,但也頗有來歷。她前身乃是西施,因傾覆吳國,遭天譴脫胎為狐,經過三千年的修煉,又跟呂洞賓學道,成為祛邪扶善的一位長仙子。她不僅在小說的結構上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而且她所扮演的具有俠義氣質的角色,又是其它人物不能代替的。如同到處游蕩的幽靈,神出鬼沒,變化莫測,無所不知,無所不在,但誰也不能識破她的真面目。只因她透過龍驤的“玉貌冰姿,仙風道骨”,特別垂青他的才氣和正氣,每到緊要關節,就暗中助一臂之力,使龍生得以解除困厄,取得成功。她預知龍驤與胡弱妹有夫妻之分,便先變為弱妹,成其好事,再進一步幫助他排除障礙,以至設法將秦檜通敵所得的夜明珠偷去,悄悄送給龍驤以應聘禮之需,從而成就他和弱妹的美滿婚姻。當奸賊萬俟卨襲用偷梁換柱的卑鄙手段將狀元龍驤改成秦檜孫子時,她又為龍生鳴不平,暗中破壞萬俟卨的鬼把戲,保住了龍驤的狀元,連秦檜、萬俟卨也莫名其妙。在抗擊金兵的戰斗中,長仙子完全站在龍驤為代表的宋軍一方,以神奇的力量勾走了劉豫的真魂,使之喪魂落魄,一敗涂地,進而又幫助龍驤戰敗金兀術,活捉劉豫,取得抗金的全勝。
在藝術描寫上,任何細節和具體描寫都要有助于人物的塑造和情節的開展,從而有益于主題的闡明。《蕉葉帕》所設置的兩個富有神奇色彩的道具,也和長仙子的形象塑造、情節的開展不可分割。其一是“蕉葉帕”,只因假弱妹將題詩的 “羅帕” 贈予龍驤,才激發了龍生的愛情沖動和追求弱妹的強烈愿望,促成花園相會以至求婚、成禮一系列情節的發生。洞房花燭之夜,“羅帕”驟然還原為“蕉葉”這一神秘的變化雖證明真弱妹之言屬實,但又為二人憑添了新的疑惑,促使他們不能不按衣襟題詩所囑于端陽去天目山與長仙子相會。至此作為第一道具的蕉葉帕已經完成使命,然而小說的情節仍在按照內在的邏輯發展。于是在龍驤夫妻雙雙赴約天目山時,長仙子所贈的三卷“天書”,便作為一道具,為人物的命運另辟蹊徑。《遁甲天書》幫助龍驤掌握了離奇詭異的本領,這才出現了以后拜印領兵、北上抗金,直到奪得全勝,剪滅奸黨,最后封妻蔭子,合家團圓這一系列情節。由此可見,上述兩個道具之所以值得重視和強調,就因為它們既顯示了人物鮮明的個性和氣質,又能將人物的心理、情緒及其所處環境交融在一起。有關的具體描寫不僅精確地勾畫了人物性格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現,而且在情節的迭宕發展中分明感受到作者審美理想的搏動。
狐仙和兩個道具的運用,都不是現實生活的反映,而是來自作者豐富瑰麗的想象。正如康德在《批判力批判》一文中所說,“想象力是一個創造性和認識功能。”這一想象雖然荒誕離奇,但卻曲折地反映了作者美好的理想和崇高的感情,作者在想象中希望奸臣、賣國賊、民族敗類受到各種應有的懲罰,受賄落空,搗鬼無效,戰爭慘敗。相反的是忠臣良將、愛國之士、民族英雄得到仙助,事事遂心如意,有美滿的婚姻,有為國盡忠的本領,有遠大的前程。這就使《蕉葉帕》在才子佳人小說之林中呈現出新意與浪漫主義的風采,令讀者不得不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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