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著做夢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最后的最后，渴望變成天使，歌謠的歌謠唱著童年的影子，孩子的孩子，該要飛往那兒去------”躺在車上，目光游梭在窗外的那片油菜花兒那片天，空氣中彌漫這夏天的味道，夏日的陽光悄無聲息地穿過云層，照在身上，熾熱地涌著暖意。

窗外，滾這黃色的花浪，一團團、一簇簇的油菜花，是風的信使，搖曳著，輕拂著，淡淡的清香籠罩著世界，眼神游離在花海中，漸漸模糊，勾起夢中那片海。“哎吆，慢點兒，被讓花拌著你了！”遠處高喊的那個身影，立在那里張望，是我爺爺。油菜花中高舉冰糖葫蘆的剪著齊耳短發、咧著嘴、露出白牙，瞇著眼的女孩，就是我。

兒時的夏天，是清涼的。“好了嗎？好了嗎？爺爺、爺爺！快點兒！我嘟著嘴，撅著屁股，踮著腳望著灶臺，急得紅了臉蛋，紅撲撲的，像一只張開翅膀的花蝴蝶，好了，嗷！糖葫蘆做好了，小心冰糖，拿住了。”接住那串“燈籠”，拽了拽爺爺的衣袖之后，便飛奔向那片油菜花海，丟下爺爺一串笑聲與灑滿遍地的愛意。矮矮地，獨自穿梭在花海中，幾里外的夏風吹拂去留海，咬下一口清涼的冰糖，含在嘴里，甜甜的。暖暖的、冰糖溶化。流淌在唇齒之間，一朵黃花瓣粘到嘴唇上，便輕輕一擦，臉上留下一道花痕，兩只小手輕撫著油菜花葉，像是與夏天握手，與夏風交織漫步在高出我一頭的花海中，嗅著夏天的味道，嘗著冰糖葫蘆的蜜，這是我的人間至味，便是童年的桃源。

“丫丫、丫丫”你在哪？跑哪去了，乖乖的孩子，現在可都要回家吃飯啦。是那熟悉的呼喊，爺爺來喊我了。又是那個身影，哪個姿勢，像一顆樹將成永恒，一半是安詳，一半在風中飛揚。“嘻嘻，我就不告訴你我在哪兒，來抓我呀，我可不是乖孩子吆！”接著，空中飄出銀鈴般的笑聲，和著夏風，是這時節的風鈴。

高舉著冰糖葫蘆，迎著幾里外吹來的夏風，有一片油菜花花海的陪伴，奔跑著，那時小小的我覺得這就足夠了。車停了，風聲也靜了。下車，結束醒時的那個夢，摘下耳邊的輕柔旋律的耳機，再次站在那片花海前。女孩已經成為豆蔻少女，而齊耳短發也已至腰。慢慢走進，走進，撫摸那熟悉的感覺，花開一世，草存一季。油菜花不再是那么高大，黃花瓣也不會沾到臉蛋上，雖然夏風依舊，花海遼闊。可是，在海的那一岸是空的，沒有了大樹，沒有陽光，沒有微笑，沒有那個身影。爺爺，當時光流逝，兜兜轉轉，孩子已經回來了，而您呢？

我不再期望這個夏天有十里的夏風迎面吹來，不渴求擁有三生三世的油菜花海，只期望在醒著做夢時，驀然回首那一刻，花海那頭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