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

我們都是孤獨的旅行者。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不斷地成長、成熟。我是一個特別留戀過往的孩子，總希望自己能夠看淡一些風景。因為在再美的風景，即使我再珍惜也免不了分離。在我珍視的風景漸漸淡出視野時，總免不了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只能讓兩三朵娉婷在記憶的埂上無名的盛開，而我在心中悲戚地唱著離歌。

“貝貝，溫熱的、剛剛剝好的栗子。”我剛剛睜開惺忪睡眼，這句令我味蕾快速蘇醒的話便飄進了我的耳朵。頓時，我整個人完全清醒。“姥姥，您又起個大早啊！”我的嘴角蕩漾著微笑，跳下床跑到姥姥身邊。“可不是嘛，早起沒事干，知道你喜歡這口。你今天起來的還挺早，昨天你起來時栗子都放涼了。”說著，姥姥愛撫地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她用的是她的小拇指，為了防止其他指頭上的栗子屑粘到我的鼻尖，我明顯地感覺到姥姥手上老繭的溫度和有些勞累的抖動，她收回去的時候顫抖的手抖動的很明顯。可是年齡幼小的我卻沒有到年邁姥姥的艱辛和滿滿的愛撫，只是感覺到栗子的溫熱和甜美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姥姥慈愛地看著，我香甜的吃著栗子。我有些不好意思說：“姥姥最好了。”在我的記憶里，我好像從來沒有對姥姥說過一句“謝謝您，姥姥，您也吃點吧。”

小學二年級，我還是堅持每天晚上讓姥姥給我洗腳。當時嬌氣的不行，水稍微熱一點就會發出極高分貝的尖叫。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的一驚一乍會讓心臟不好的姥姥耳朵受不了。為了測試水的溫度，我總是“噗”的一聲把腳丟進水盆，濺出一大片水，又急忙把腳抽出來，嘴巴里喊叫著：“燙死我了！”姥姥有些生氣，直起身子呵斥我：“胡鬧！”可是，她會很快彎下腰把手伸進水盆，反復幾次，從桌子上拿來一杯涼水倒進水盆，然后對我說：“可以了。”我小心地把雙腳放進水盆，姥姥用她滿是老繭的雙手給我揉搓著雙腳，而我絲毫沒有為自己對姥姥的無理而羞愧，只是感覺姥姥會無條件包容我。現在想起來，自己幾乎從來沒有對姥姥說過“對不起。”

我小時候經常說：“姥姥，我長大了去北京上大學，帶您去看天安門。”姥姥會高興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輕地回應：“太好了，俺家貝貝最孝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姥姥會等不到那一天。總是幼稚地想著慈祥的姥姥會像童話里那樣陪著我、保護著我長大。而我卻從來沒有說過哪怕一句“姥姥，我愛您。”

親愛的姥姥真的沒有等到我帶她去北京的那一天。她老人家離開的那天，我在參加學校的期末考試，我還沒有給姥姥說句告別的話就已是陰陽兩隔。

我和姥姥之間的故事已經成為我記憶中的風景畫，成為了我永遠的懷念。我怕隨著年齡的增大，連記憶也會變得模糊。我把與姥姥的點滴記憶寄托在每一瓣靜處的月明里。

姥姥，您可曾聽到您最愛的孫女在心頭為您唱的離歌。

姥姥，我有許多話還未曾說出口，有很多感情還未向您表達。

姥姥，您在世界的另一端？您可曾聽見我在月下為您淺吟低唱的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