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水底金影喻

【原文】

昔有癡人，往大池所，見水底影有真金像，謂呼“有金”，即入水中撓[1]泥求覓。疲極不得，還出復坐。須臾水清，又現金色，復更入里，撓泥更求，亦復不得。其父覓子，得來見子而問子言：“汝何所作，疲困如是？”子白[2]父言：“水底有真金，我時投水，欲撓泥取，疲極不得。”父看水底真金之影，而知此金悉在樹上。所以知之，影現水底。其父言曰：“必飛鳥銜金著于樹上。”即隨父語，上樹求得。

凡夫愚癡人，無智亦如是。于無我陰中，橫生有我想。如彼見金影，勤苦而求覓，徒勞無所得。

【注釋】

[1] 撓：攪動的意思。

[2] 白：告訴。

【譯文】

從前有個癡人，到大池塘邊游玩，看見水底有金子的倒影，于是大呼“有金子”，隨即跳入水中翻泥尋找。結果弄得一身疲憊，也沒有找到金子，便又從水中出來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水清了，又顯出金子的色澤來，癡人又跳入水中翻泥尋找，還是沒有找到。父親來找他，見他這番模樣，便問：“你在做什么，怎么弄得如此疲憊？”癡人告訴父親：“水底有金子，我跳入水中想取出來，疲累極了，也沒有找到。”父親仔細看了一下水底金子的倒影，就知道金子在樹上。之所以能夠知道，是因為影子顯現于水底。父親說道：“這肯定是飛鳥銜來放在樹上的。”癡人聽了父親的話，爬上樹找到了金子。

世上的愚癡人，也是如此的沒有智慧。他們在無我的五陰身中，橫空產生有我的念頭來。就如那位見了金影的癡人一樣，在水中辛苦尋找，卻徒勞而一無所得。

【評析】

這則寓言，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猴子撈月亮”的故事。月亮和金子一樣，把它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本體是質，影子是形。故事中的癡人看到水底有金影這個現象，他沒能正確地分析它的本質，也沒能像父親一樣采用科學的方法進行分析判斷。其實在生活中，我們也經常犯跟癡人一樣的錯誤，也總會在不經意間被事物的假象所蒙蔽，而作出錯誤的判斷。

故事征引

是風在動，還是心在動？

有一天，慧能大師去見法性寺住持方丈。剛走進門去，他就看到有兩個小和尚在飄動的法幡下爭論不休。

一個和尚紅著脖子，大聲喊道：“你看，明明是旗子在動！這還有什么好爭論的？”

另一個和尚也紅著臉急忙反問道：“沒有風，旗子怎么會動呢？明明是風在動啊！”

兩人在那兒爭論了半天，誰也不肯服輸。很快周圍聚集了許多人，大家都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這時候，慧能大師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對周圍的人們說：“這既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而正是你們大家的心在動啊！”

很快，有人就把這件事稟告了法性寺住持方丈。方丈聽罷，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率領眾弟子前往拜見，并恭敬地對慧能大師說：“阿彌陀佛，望大師能常住此地，為弟子們指點迷津。”

于是，慧能大師應允，在此設壇講經。沒多久，禪宗的思想就傳遍了大江南北，到今日更已經是廣播整個世界了。

局中人就是不如局外人

從前，在印度有一對年輕的夫婦，一直過著平凡的生活。雖然夫妻倆有時候也會因為生活艱難和日常瑣事吵架、斗嘴，但終究也都過去了。

有一天，丈夫從外面回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還吩咐妻子說：“現在你到地窖里給我舀一瓢酒來，今天趁著高興勁兒，我要跟我朋友好好喝一場酒。”妻子不知道丈夫今天為什么這么有雅興，也沒多問就照著他的話來到地窖，她剛打開盛酒的壇子，卻看見里面有個人影。這個婦人還以為是有人在她后面，回頭看看，并沒有其他人，只有自己啊。于是她再定睛看看壇子，里面確實有個女人的影子，影影綽綽，而且帶有幾分風韻。

看到這里，婦人醋意大發，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丈夫面前，斥責道：“剛才菩薩顯靈了，你暗藏著的美貌女子都被我看到了，你竟然想瞞過我，現在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丈夫覺得莫名其妙，問明原因后，也疑神疑鬼起來。他跟著妻子來到地窖里查看，他打開壇子，發現里面果然有個人影，可是，并不像妻子所說的美貌女子的影子，而是一個男子的身影！這男子正值壯年，魁梧英俊，比他本人的形貌要強幾倍！難道妻子在背著他偷漢子？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怒火燒心，回頭就把妻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這對夫婦越想越生氣，互相指責不休，不但是今日酒壇鬼影事件，就連陳年爛谷的往事他們都給翻撿了出來，然后互相謾罵、指責個沒完沒了。

正在這時候，一位婆羅門路過這里，聽到這戶人家吵鬧不斷，他就敲門進去調停事端。聽完夫婦兩人的敘述，婆羅門又到地窖里查明人影真相。當他打開酒壇時，發現酒壇里映出的是一個體面的婆羅門的身影，這位婆羅門心想：這對低賤的夫婦肯定與這位高貴的婆羅門關系密切，他們肯定是為了更多地結交婆羅門，才制造了夫妻吵架的假象，他才不想上當呢，于是決定不再管這個閑事，撒手不管了。這對夫婦更加疑心壇子里是鬼神顯靈了，也更加確定了對方對自己的不忠。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比丘尼路過這里，這對夫婦仍然在爭吵不休。這位比丘尼就走進去聽他們講各自的是非。等夫婦倆講完后，比丘尼終于明白了，問題就出在壇子里的影子上。于是，比丘尼讓這對夫婦帶著下了地窖，比丘尼親自打開酒壇，看見酒壇里是自己的影子，并沒有他們所說的什么別的影像。

這位比丘尼把這對夫婦拉到酒壇邊，說：“現在，我就把壇子里的鬼影倒出來。”說完便舉起壇子，把里邊的酒潑了一地，這對夫婦再看看壇子里邊，什么也沒有了。

夫婦兩人這才明白，原來剛才互相指責的事是可笑的，慚愧之余，他們對這位比丘尼是千恩萬謝，還一個勁兒地堅持留比丘尼在家吃一頓飯，就當是酬謝了。